说着她要去拿裴枝面前的瓷碗,被裴枝按住手。
邱忆柳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了?”
“妈,”裴枝慢吞吞地抬头,“你做这些事有想过别人领不领情吗?”
邱忆柳整个人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裴枝的意思。她稍显局促地笑了笑,“说什么呢?”
“你没必要迁就任何一个人。”
邱忆柳没想过裴枝会说出这种话,女人的直觉让她察觉到一点不对劲,紧张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母女俩一站一坐,裴枝对上邱忆柳探究的眼睛,平静地笑了下,然后摇头,“没事,你别多想。”
“可是……”
“妈,我昨晚没睡好,回房间再睡会啊。”裴枝打断她,等走到楼梯那儿,又停下脚步,“还有个事,我明天就回去。”
“不跟嘉言一起走啦?”
“嗯,他没必要跟着我赶。”
邱忆柳知道他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只叮嘱一句,“行吧,你到时候一个人注意安全。”
裴枝没说谎,昨天晚上她确实没睡好。
那会的她满脑子都不太清醒。
现在想想裴建柏其实说的不错,小小年纪就睡人家里去了,还是身高一米八七各方面发育都特别正常的男同学家里。
真是够疯的。
那天下午裴枝蒙着被子睡了很久。
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将暗未暗,朦朦胧胧。裴枝把返程的机票买了,然后换了身衣服出门。
南城到了这个时候,秋意已经浓的化不开,道路两边梧桐黄了大半,晚风一吹,簌簌得往下掉。
附中旁边有个小型夜市,裴枝以前没少去。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她也没打车,就一个人慢慢地晃了过去。
晚上六点多,还没到夜市完全热闹起来的点,但摊位早已张罗起来,明亮的灯泡悬挂着,烤架上的食物滋滋冒油,卖相很好,香味也飘满整条街。
来来往往的很多是小情侣,黏黏糊糊的。
裴枝买了两串烤鱿鱼刚坐下没吃几口,放在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夏晚棠。
她划开,夏晚棠平静的声音很快从那头传来,“裴姐,在忙吗?”
“还行。”
“那能来派出所捞一下我么?”
裴枝只怔了两秒,也没问发生了什么,只叫她等着。
挂了电话,裴枝看着烤鱿鱼上面都能反光的油,突然没了什么胃口,她用纸包起来扔进垃圾桶,起身离开。
这个点不太好打车,等裴枝赶到派出所已经近七点。夏晚棠坐在大厅里,刚拿出烟盒,被旁边民警呵住:“哎,这里禁止吸烟,收起来。”
夏晚棠烦躁地把烟放回去,抬眼看见裴枝走进来。
裴枝扫了眼坐在另一侧的男人,脸上青肿了一大块,模样狼狈。她心里顿时有了点数,扬起下巴,问夏晚棠,“你干的?”
“嗯。”
那男人裴枝听夏晚棠提过,是她一大学同学。轰轰烈烈追了她很久,夏晚棠明确拒绝过,但他偏偏觉得她在欲擒故纵。
“讹你多少?”
夏晚棠掌心摊开,比了个五。
“五百?”
“五千。”
裴枝乐了,“真不要脸。”
民警对这种事见得多,知道裴枝是来捞人的,也没多废话,把来龙去脉告知一遍,“我们调取了部分监控,确实是这位女士先动的手,如果对方执意要追究,我们可能会采取拘留。”
言下之意,能私下和解就赶紧和解,该赔就赔。
裴枝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如果夏晚棠能预料事情收场会是这样,那她绝对不会叫裴枝来。
她亲眼看着裴枝什么也没说,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又甩了那狗男人三个耳光,然后直接赔了一万,让他滚蛋。
走出派出所,晚风迎面吹来,夏晚棠终于抽上一根烟,她偏头看裴枝,“裴姐,你真的好拽啊。”
裴枝两步走下台阶,无所谓地笑了笑。
夏晚棠想起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面,是在学校天台上。
那时候她压力大得要命,有好几次看着楼底,想着跳下去一了百了。
裴枝就一言不发地走过来把她嘴里的烟拿下来扔到地上,捻灭。
她那天说了挺多话的,但只有一句让夏晚棠记到今天,她说——
“谁不是踩着自己的阴暗面往上爬,过去了,你就赢了。”
相顾无言后,夏晚棠问裴枝在想什么。
裴枝摇头,语气也平静:“没什么,就在想你今天要是拿刀捅了他,我该上哪去给你找律师。”
夏晚棠闻言愣了愣,然后笑了,笑着笑着眼睛又有点湿,她走过去和裴枝并肩,“裴姐,谢谢。”
“客气。”
“钱我下个月助学金到账了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