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就这样在同一个屋檐下井水不犯河水地过,裴枝原本以为这种微妙的平衡能够一直维持下去,但没想到最终是被她亲手打破的。
“想什么呢?”直到头顶的光亮被人遮了下,陈复在她旁边空地方坐下,手里多出一瓶鲜牛奶。
裴枝回过神,摇了摇头,“没想。”
陈复不以为意,拆了吸管把牛奶一起递过来。
裴枝接住,牛奶的温热隔着纸盒传来,她喝了口问:“酒吧还有这个?”
“怎么可能,”陈复一脸你没事吧的样子觑了裴枝一眼,“小爷给你跑的腿。”
裴枝忽略掉他中二的自称,低低地哦了声,咬着吸管慢吞吞地喝。
陈复翘着二郎腿,从坐下来手机就没消停过,好友申请那里一连串的红点。
裴枝随意瞥了眼,哼笑一声打趣道:“真行,来者不拒啊。”
陈复也笑,吊儿郎当的,“那当然,老人不是说相遇即是缘么,姻缘到不了的做朋友也成。”
“别扯,我看到有人房卡都递过来了。”裴枝晃了晃快到底的牛奶,面不改色地问:“打/炮的朋友?”
陈复不要脸地又笑了会,像是想起来什么扭头问裴枝:“对了,刚刚那两个你真认识啊?”
裴枝反应几秒然后点头,“嗯,同学。”
朋友算不上。
“认识就行,”陈复耸肩放松下来,“搞得我还以为又是你的风流债找上门了。”
裴枝习惯了陈复这人狗嘴吐不出象牙,懒得搭理,扔下一句我去趟洗手间就起身走了。
酒吧光线都浑沌,唯独洗手间的灯亮的很。
白色吊灯顺着玻璃镜面蜿蜒,让一门之外那些隐秘的、刺激的东西慢慢见了光。
裴枝洗完手看着旁边男厕所挤进去一对男女,但还没过几分钟,两人就一前一后地走出来,衣服皱着,面色却比吃了屎还难看。
洗手间的门开了又关,裴枝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地收回视线,从洗手台上抽了张纸,一点点擦干净自己的手。
再抬头,墙壁上的镜面映出一张娇媚的脸,化了浓妆的她再也没有一点少女的青涩感,眼尾勾着,满身堕落的风情。
裴枝自嘲地扯了下嘴角,把那团湿纸扔进垃圾桶,推门离开。
外面DJ打碟的音浪又上一波高潮,轰轰作响,吵得裴枝头疼。她看了眼已经不早的时间,刚准备和陈复说一声先走了,不远处传来一道浑厚的男声:“……裴枝?”
裴枝打字动作一顿,随着声音抬眼。
两米开外站了个寸头男人,浑身腱子肉,灰色背心露出张牙舞爪的花臂。眉毛那儿断了一截,往下有道颜色很深的疤,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攀伏在上面。
他背着光,笑容显得阴郁,“还真是你啊。”
手机被放回口袋,裴枝站直了身体却没搭腔,转身想走。
结果廖浩鹏几步就堵住了裴枝的去路,嗤笑出声:“装不认识就没意思了吧?”
裴枝低头看了眼被男人猛然攥住的手腕,这会已经泛起一点红。她掀起眼皮,冷漠而直白地睨向廖浩鹏,“放开。”
廖浩鹏不以为意地笑笑,手倒是松开了。他上下打量着裴枝,一副和她熟稔的口吻:“在北江念大学呢?”
裴枝用指腹蹭了下自己手腕,没什么情绪地挑起眼角,“关你什么事。”
“啧,你这话说的。”廖浩鹏嘴上不满,心里倒也没当回事,“不过那事后来我们在屁大点的南城愣是两年多没见着面,我就来北江跑趟货,这么大一城市居然碰上了,真够巧的。”
裴枝直接撂他面子:“巧不巧的你心里没数?”
廖浩鹏没想到裴枝脾气还是这么大,他不置可否地哼笑,转而提议:“来都来了,过去喝一杯聊聊?”
裴枝闻言抬起脸,嘴角淡淡地勾了下,“有什么可聊的?聊你脸上这道疤哪来的吗?”
没人比她更清楚。
廖浩鹏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面色沉得像一汪死潭。
裴枝见状,也懒得和他再耗下去:“让开。”
廖浩鹏瞧着裴枝不待见的模样,冷笑一声:“怎么,急着回学校啊?”
裴枝平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裴姐,装什么好学生啊?你以前可都是玩一整夜的,不记得了?”两人都太过了解彼此的痛处,一戳一个准。廖浩鹏下巴微抬,朝裴枝身后扬了扬,促狭地笑起来,“你男朋友知道你以前什么样吗?”
裴枝几乎是在那一瞬猜到什么,她身体僵了下,回头就看见沈听择斜靠在不远处的走廊上。
左手抓了件黑色冲锋衣,北面的LOGO醒目,微垂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玩打火机。领口露出的喉结性感,牙齿无意识地咬着下唇,吊儿郎当的样子很坏,但他站在这乌糟糟的夜场里,身上气质就是莫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