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沈听择情难自禁地扶她的腰,也不知道碰哪儿了,惹来裴枝一记很闷的哼,睫毛也跟着颤。
沈听择如梦初醒,慌忙放开,眉头皱得要死,问她是不是疼。
裴枝深吸一口气,缓过那阵久违的意乱和刚被沈听择碰到伤口隐隐作的痛,摇头说没事。
但沈听择不放心,又叫来护士。
于是那两个护士去而复返。
她们边检查裴枝的伤口,边眼观四方地扫一眼病房里的变化。陆嘉言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沈听择这会儿被薛湘茹拎到了沙发上,特别安分地坐着,也没看手机,一双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病床上的情况。
检查伤口是要脱一半衣服的,裴枝面上依旧冷冷清清的,倒是两个护士也被沈听择笼在视野范围里,目光似有若无地刮着她们,莫名变得拘束,轻咳一声提醒家属最好能回避一下。
在场的都是人精,哪能听不明白。但没等沈听择给反应,裴枝先淡定出声:“没事,你们查你们的。”
说着她自己掀起衣摆,露一截白皙细腻的腰腹,缠着的纱布就这样直接暴露在沈听择眼皮底下。他眉心重重一跳,随意垂搭的手又握紧,情绪轻易波动,又只能隐忍。
护士见状,也没再说什么,抛开乱七八糟的念头,仔仔细细地复查一遍,确认没大碍后叮嘱一句避免剧烈运动,才带上门出去。
看完一整场戏的薛湘茹适时屈指敲一记椅子扶手,她站起身,问裴枝中午想吃什么。得到白粥的回答后她点点头,然后侧额朝沈听择扬眉,“我喝艇仔粥,你去买。”
突然被点到名的沈听择愣了下,眉头轻皱,“我……”
“你回国的账还没算。”
沈听择闭嘴了。他撑着膝盖站起身,抓起搁在一旁的手机往病房外走。
病房里只剩裴枝和薛湘茹,四目相对。
又像回到她刚醒的那天。
麻木的疼痛过后,只感觉哪都沉,她盯着天花板怔了好久,直到耳边传来一道不算陌生的女声:“醒了?”
裴枝偏头,入目就是薛湘茹那张风韵犹存的脸。脑子又宕机两秒,反应过来后想坐起身,被薛湘茹按住肩膀,“别动。”
说完,她径直出去叫医生。
病房里很快鱼贯而入一大群人,在裴枝面前各司其职,做了很多检查,人影憧憧,却始终没出现她最想见的那一个。
又等全部人离开后,薛湘茹也不急着说话,就靠着椅背慢条斯理地削了个猕猴桃,问她吃不吃。
裴枝摇头。
薛湘茹不以为意地笑,“没想到是我?”
裴枝不置可否,仍抿着唇没吭声。
又是不死心的一眼,看向门外,换来的是薛湘茹似笑非笑,“别找了,沈听择不会来的。”
声音带着昏睡很久的涩,还有点哑,“为什么?”
“他还在伦敦。”
话落,从最初见到薛湘茹的无措到平静,裴枝也只花两秒,理清了现在的情势。
看一眼窗外,万里无云,天很晴,没伦敦的阴沉。不远处高楼上的广告招租位写的是中文。
她回国了。
而这一切经手操办的,只可能是眼前的薛湘茹。换句话说,薛湘茹不仅知道了她在国外受伤的事,还有她和沈听择复合的事,应该也瞒不住。
裴枝撑着床沿,费劲地往上坐一点,为的是让自己和薛湘茹平视,她也懒得拐弯抹角,直接问:“条件呢,把我治好,再让我们分一次手?”
这话出口,房间迎来一阵诡异的沉默。她不偏不躲地看着薛湘茹,时间在对峙中一点点过去,直到薛湘茹的手机响一声,她俯身拿过,看了眼没回,视线转回裴枝身上,没有情绪地笑道:“我以为我三年前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裴枝记得清楚,知道薛湘茹指的哪句,她也很缓地笑,全然不见三年前掺杂了血与泪的崩溃,“是,我已经放过沈听择一次了,那谁来放过我?”
薛湘茹闻言似乎有点意外,挑眉,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看着她。
裴枝感觉头还有点初醒的晕,但都不及心里的阴郁,她默一瞬后开口:“当年其实不用您提,我和沈听择大概也会走到分手这一步。那时候我对他的感情,说爱得死去活来是不假,但确实不足以支撑我和您做什么对抗,又或者说,他根本犯不着为了我,和你们翻脸。一个赔本买卖,划不来。”
薛湘茹指腹磨着杯沿,点一下头。裴枝是个拎得清的人,她早深有体会。
缓了口气,裴枝自嘲地笑着继续说:“但结果是,这三年,整整一千一百十七天,没有沈听择陪着的每时每刻都在提醒我做的决定有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