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稍顿, 她拨一记腕上的手镯, 开口:“我不清楚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也不感兴趣。但人是我从国外带回来的, 医院是我谈的,钱是我出的, 我是闲的么, 为一个旁人忙这忙那?”
陆嘉言眉心微动,按下去的力道骤然放轻, 抬头看向薛湘茹, 似乎有预感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果然, 下一秒她有些疲惫地笑,像是情绪的无声释放, 更接近一种自我说服:“我做这些, 就一个原因, 她是我儿子看上的女孩……”
“至于今天你打沈听择这一拳,我不会追究,就当他该,但没有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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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门之隔,护士将沾满血的纱布扔进垃圾桶,调了下注射液,才将目光放到裴枝身上,问她还有没有哪里疼。
裴枝连眼都没眨地说不疼,然后微微拨一下折进宽大病号服里的头发,拿起搁在床头的手机。手腕上系着的那条细绳随着动作晃,被血泡过又风干,红得更暗一点,衬得她腕骨更纤白。
微信里堆了很多条消息,但她只挑着回,看不出情绪。
两个护士相觑着,不约而同地想起一周前裴枝被转院到这儿。私人飞机的轰鸣还回旋在楼顶天台,对接的医生推着担架车匆匆过,后面跟着院里领导,在和一群衣着光鲜的人交涉。
再到得知她中的是枪伤。
八卦是每个人骨子里的东西,她们也没能落俗。关于裴枝的事儿在科室里传了十几个版本,有些甚至被不小心吹到了裴枝耳边,但她却只当不知道,检查照做,药照换,觉照睡,也没见她主动和谁搭过话。
一副天生的冷情模样,搞得更神秘。
最后是裴枝的声音拉回飘了两人十万八千里远的思绪,“还有事?”
两人敛神,立马操起职业素养,否认一句,然后拿起东西往门外走。却又在撞见门口对立的一男一女,愣几秒,心领神会地朝薛湘茹点头示意,快步离开。
门留一条缝,薛湘茹看了眼正要往里走的陆嘉言,没拦,只在他背后淡声提一嘴:“你衣领是歪的。”
陆嘉言果然停住脚步,伸手扯正的间隙,薛湘茹先推门进去。
病房里的裴枝闻声抬头,看到薛湘茹,不意外,但当视线错开和随之而来的陆嘉言撞上时,心脏莫名抖了一下。
三年没见,他剪了短寸,眉骨更硬朗,鼻梁上开始架起一副眼镜。
手机滑到被单上,唇迟疑地翕张,她问陆嘉言怎么来了。
陆嘉言走到病床前,出于习惯,扫了眼盐水瓶,不答反问她感觉怎么样。
薛湘茹熟稔地给自己倒一杯水,拉椅子翘着二郎腿坐下,目光跟着斜过来,像是同样等她一个回答。
裴枝侧一下额,刚从喉咙发出一声我没事的音,整个人却突然哽住。死寂了不知道多久的心脏像被狠狠砸一记,开始狂跳。
因为她看见了站在病房门口的沈听择。
时隔近半个月的第一眼,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对视,来得猝不及防又猛烈,裴枝几乎忘了反应。
沈听择也没好到哪里,是一种反复确认裴枝已经活过来的狼狈,近乎失态,强忍着那股想上前抱她吻她的冲动,只能用目光一寸一寸自我慰藉。
而搅破这一池的人是薛湘茹。
她把杯子往床头一搁,用目光示意沈听择进来,“都处理好了?”
裴枝这会儿才发现他唇角的淤红,嗓子发紧地问:“……怎么弄的?”
陆嘉言别开眼。
沈听择轻描淡写地答,“不小心磕的。”
裴枝自然不信,伸手想碰,又怕有细菌,悬一半顿住,转了个方向搭住沈听择的后颈,轻轻用一点力,把他拉到近前。
病房里很安静的,滴答声入耳,她鬼迷心窍地摒开在场其他人的气息,只留眼前这个和她额抵额的男人,沉沉对视后,微侧一点角度,唇很轻地贴上沈听择的嘴角,缱绻地吻了吻。
两三秒的时间,她松开,低声对完全愣住的沈听择说:“你说的,亲亲就不疼了,管用么?”
两人一站一坐,裴枝仰着颈,沈听择弯着腰。几乎也是那一瞬,他本就支离破碎的理智轰一声,塌得彻彻底底。
不管薛湘茹还坐在不远处,也不顾陆嘉言还在看着他们,他哑着声回一句管用。然后右手一把扣住裴枝的后脑勺,像个讨糖的小孩,唇重新贴了上去。
比起裴枝的蜻蜓点水,他明显吻得更深,舌尖撬开她的牙关,捣进去,狠狠纠缠。
裴枝知道他在发泄长久以来的不安后怕,她尝过那种生死未卜等待的滋味,太难以承受了。
她无声回应起来,勾着他湿濡的呼吸,辗转、喘息,交错在他颈后的手往下,改为攀着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