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个子都高,不存在谁俯视谁, 这会儿并肩靠在路灯旁,身影被拉得很长。一阵无声的沉寂后, 陆嘉言开口:“她还好吗?”
沈听择仰头, 视线准确找到自己那间房,他走前给裴枝留了一盏夜灯。
“嗯, 睡着了。”
陆嘉言稍愣后也顺着往上看, 就这样默了一瞬, 问:“下午那个男的……你认识?”
沈听择没否认,“之前在北江, 碰过面。”
但陆嘉言不相信轻描淡写的一面之缘会让沈听择有那样的举动, 他能感受到当时沈听择身上那股不输他的戾气, 皱了下眉,他意有所感地问:“因为裴枝?”
沈听择掸了下烟灰,点头。
陆嘉言手里那根烟刚好燃尽,他很快又续上一根,白烟散开的那一瞬他转头看向沈听择,“你和裴枝认识才四个多月,沈听择,你真的了解裴枝吗?”
沈听择不置可否地抽着烟。
“她得过抑郁,差点自杀你知道吗?”陆嘉言声音很低的,回想起那年还是觉得后怕。
沈听择整个人一滞,在即使知道的情况下。
“她高一那年,父母离婚,朋友跳楼,在学校里也被孤立,就因为他妈的长得漂亮,被造的谣一个比一个难听。可她一个人把所有事都憋在心里,谁也不说,每天按时背着书包出门,跟她妈说去上学了,结果呢,我后来才知道她那段时间根本就没沾学校。”
陆嘉言闭了闭眼,声音也变哑,“她有时候能在湖边坐一天,谁知道她有没有动过跳下去的念头……今天那个男的叫廖浩鹏,是她后来开始混场子认识的,他额头上那道疤,也是她拿酒瓶砸的,但其实那天她是打算跟廖浩鹏同归于尽的,因为那人动了一点歪心思被她发现。我知道,她动手的时候压根就没想活。”
夜风吹着,陆嘉言的眼眶都被吹红,盯着沈听择满是不甘,“她一个人在歪路上走了太久,是我好不容易一点一点把她拉回来的。”
可不甘完了,他又能如何。以前不能爱,现在爱不得。
感情这事不讲先来后到,更不讲道理。
以前他还能以哥哥的身份陪着她,而现在连这点资格都被残忍剥夺掉。
沈听择闻言对上他的目光,拿烟的那只手垂下,很淡地笑道:“陆嘉言,如果我说这些我都知道呢?”
无视陆嘉言脸上流露的震惊,沈听择反问:“你以为夜场里那些人后来没找过裴枝的麻烦么?还是你以为搞孙依依的那些畜生没想过去搞她?”
时间像在这一刻静止下来,烟灰簌落,陆嘉言不敢置信地盯着沈听择,半晌后才艰难地启齿:“……是你做的?”
“是。”沈听择承认得干脆,“陆嘉言,有些话我不怕跟你说,我高二那年是转学来南城一中读的。”
顿了下,沈听择低声说出一个地址,是曾经陆嘉言常去的那个球场,“我早在那儿就见过你和裴枝。”
陆嘉言似乎是在那一瞬意识到了沈听择接下来要说什么。
沈听择微微站直身体,垂眼看着脚边那滩积水映出万家灯火,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认识裴枝不是四个多月,是三年,过了今晚就是一千两百零七天。暗恋她没有三年也有两年,我有多喜欢她,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陆嘉言皱着眉,“你……”
沈听择偏头看向陆嘉言,狭长的眼眸带点审视,“我很感谢你当初拉她一把,但其他的,我劝你放下。”
话说到这份上,陆嘉言还能有什么不懂,他低头自嘲地笑了笑,“……很明显?”
那裴枝这么聪明,应该也早就看出来了吧。
陆嘉言做的那么多其实早就逾越了兄妹那条线,男人不是没有第六感,从那年在街头的便利店,他碰裴枝的额头开始,沈听择就能察觉到他汹涌而压抑的喜欢。
彼此沉默的那会儿,沈听择的手机响了下。他拿出来,没有避讳地在陆嘉言面前打开,因为他知道这个点他能接收消息的只有一个,其他人早就被设置了免打扰。
裴枝发来一条时长三秒的语音:“沈听择你去哪儿了?”
声音还带点刚睡醒后的鼻音,比平常听起来要软很多,却对陆嘉言来说很陌生,陌生到他要迟疑地问一句是裴枝么。
沈听择给他一个不然呢的眼神,低头回消息。陆嘉言自虐地站在旁边没看几秒,就别过了脸。
外面好像又降了点温,沈听择把手机收回口袋,看陆嘉言一眼,“没事的话我就先上去了,裴枝在等我。”
说着他转身就要走,被陆嘉言叫住,“沈听择。”
沈听择脚步顿住。
陆嘉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以后如果有一点对她不好,我会竭尽所能地把她抢过来,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