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一切的心愿都将了了,沈琉墨活得却更累了。
如今的一切,都是存在于萧吾泠愿意宠他的基础上的。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第二日沈琉墨除了嗓子沙哑难受,身子有些酸疼外,基本已经好了。
日头正好,沈琉墨被阿七扶着出去走了走,四月正是不冷不热的季节,阳光照在身上尚有几分暖。
院外微风习习,呼吸间都是轻松的气息,萧吾泠不在的时候沈琉墨时而发呆,坐下院外听着周围细小稀疏的声音,思绪由远而近。
怎样才能告诉萧吾泠,方絮只是个顶替他的冒牌货呢。
他的一家之言,萧吾泠会相信吗,是否现在的他,与儿时相差甚大,以至于萧吾泠从未想过那人会是他。
与之相比,方絮难道要更像儿时的他吗。
这些问题无人为他解惑,也无从查起,沈琉墨细细想着。还有沈重棠为何对方絮那么好,难道仅仅是因为与方武关系甚密。
从小沈重棠教导他知礼守节,可这两样方絮哪样都不占,他又是因何让沈重棠这种迂腐至极之人另眼相看的。
这其中必有关联。
沈琉墨猛地站了起来。
腰腿酸软,他被阿七扶着缓了一会儿,神情凝重往回走。
“派人去查一件事。”他道,隐隐约约窥见几分真相的影子,又转而问阿七。
“阿七,你在本宫身边几年了?”
“回殿下,有七年了。”
七年前他已经张开必然不是儿时的模样了,沈琉墨绞尽脑汁的想,见过他儿时模样的人不多,除了教导他的几位嬷嬷,只剩下沈重棠和他那个不问世事的娘。
那几个嬷嬷已经死了,沈重棠和那女人,想来也不会说什么。
绕来绕去回到原点,不管如何,他总不能与方絮相像,想想实在令人作呕。
祁王府,方絮昏迷了整整三日才醒。
这三日祁王府算是乱成了一团,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方絮一个双儿,刚和祁王成亲,却没办法生育子嗣了。
王府几个侧妃本来对方絮这个新正君充满畏惧,这事一出再不惧他。
方絮迷蒙着睁开眼,身边只有春和守着,肚子里空荡荡的,隐约有些痛意,他猛地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抓住了春和的手不放。
“春和,我这是怎么了?”
春和一脸的复杂,她早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在方絮喝下那碗朱砂汤的时候就知会有今日。
“您没有办法怀有子嗣了。”
“你说什么?!”方絮扬声反问,眼中全是不敢置信。
“几位府医都诊治过了。”春和小声道,有些恐惧。
“为何……”方絮喃喃道,他才二十四岁,刚成亲,为何会这样。
“是谁,是谁害我……”方絮死死掐着春和的手,从指甲缝里渗出血来,春和疼的一脸冷汗,却不敢再这种时候反抗什么。
“府医说您之前伤了身子,那晚和王爷又比较……”
“我怎么会伤了身子!”方絮面容扭曲着,沾了血的手掌使劲扇了春和一巴掌,声音嘶哑地尖叫着,把床上一切可能的东西都扔了下去。
“闭上你的臭嘴!我怎么会伤了身子,只有那个贱人才会伤了身子,一辈子生不出孩子!”
“正君……”春和赶紧垂首跪下,不敢再多言。
骂完后,方絮失了力瘫软在床上,张着嘴又哭又笑。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沈琉墨身子好了,要什么有什么,皇后的位子,萧吾泠的宠爱,全都是他的。
而他方絮,嫁了个不爱他的男人,如今连孩子也不配有了。
“沈琉墨……”方絮咬牙切齿,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就不该让他活在世上,沈琉墨的存在只会抢走一切属于他的东西。从娘胎里沈琉墨就是个贱种!只会抢别人东西的贱人!
明明是他的娘亲率先与先皇行礼,先皇却只看见了沈琉墨那个贱人的娘,在肚子里就把沈琉墨定为太子正君。
他又凭什么,只不过是个贱人而已,凭什么到头来什么都是他的!
“啊!”方絮快要疯了,他捂住耳朵疯狂大叫,春和拦也拦不住,最后只能往他颈侧劈了一记手刀,才让他彻底安静下来。
春和把他扶着躺下,自己去处理了手上的伤,又回来守着。
再次醒来,方絮已经清醒了,他睁着空洞的眼看着房顶的梁木,呆滞了许久。
“春和,什么时辰了。”
“回主子,已经酉时了。”
天暗了,方絮转过头看了春和一眼,“我是不是已经沦为整个京城的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