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就偏要硬下心肠来。
“你设计方絮推你的时候,可有想过万一出了意外,该怎么办?”
“若是朕没有及时出现,崖边的保护网不牢固,亦或是你没有抓住那几根藤蔓,你要如何?”
“整日说着养好身子要给朕生皇儿,转头就不把自己身子当回事。先前胡乱吃药的事朕还未跟你算账,倒是让你一日日越发胆大,什么都敢做,连命都敢赌。”
萧吾泠越说越气愤,却诡异地冷静了下来。自从那次沈琉墨昏倒,他对沈琉墨话不敢说重了,情绪也尽力收敛着,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让沈琉墨肆无忌惮,忘了他真正的脾性。
沈琉墨跪在地上听着,一言不发只是哭,他确实错了,但重来一次他还要这么做。
“说话。”
“臣知错。”沈琉墨擦擦眼泪道。
他知错,萧吾泠便缓和了脸色,复又问他,“你有何错?”
他有何错,立场不同,萧吾泠说他错了他就是错了。
“陛下认为臣错,臣就是错。”
“你!”萧吾泠拳头攥的嘎嘣响,沈琉墨的话让他骤然理智全无,宽厚的大掌猛地举起,后者忍不住瑟缩着躲了下,哪怕萧吾泠的手并没有落在他身上。
害怕的反应多少让萧吾泠恢复了几分理智,他怒发冲冠,呼吸粗重,最后忍不住一巴掌拍碎了旁边的实木桌子。
没再看沈琉墨一眼,也没再对沈琉墨说一句话,萧吾泠面色阴沉的跨步走了。
皇帝暴怒,殿外的宫人吓得两股战战,阿七在外急得不行,眼见萧吾泠怒形于色走了,阿七赶紧跑了进去。
“殿下!”
“本宫没事,你先出去。”沈琉墨背对着阿七,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阿七不敢违背命令,心里急得要死还是缓步退了出去。
木桌碎裂,茶盏什么的散落一地,沈琉墨绕过一地的狼藉往床边走,抱紧膝盖缩在墙角。
他是被萧吾泠吓到了。
入宫四年,从来没见过萧吾泠发怒的模样,他只听宫人说萧吾泠脾性不定,暴戾易怒,但在他面前,萧吾泠要么冷漠不理,要么温和好说话,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
他甚至觉得下一秒萧吾泠就能掐死他。
是他错了,他的确做错了,可他的目的也达到了,因而不后悔。
这些年对方絮的恨意是与日俱增的,方絮每陷害他一次,他都恨不得让方絮死,既然有机会,他又为什么不做。
若不是怕出意外,他当时说不定会拉着方絮一起跳下去,让方絮坠崖摔死。
无数个睡不着的日夜他都强忍着恨意,有时梦里都想弄死方絮。让他尝到甜头之后,又如何再容忍一个这样的人在自己面前呢。
沈琉墨捂住脸,轻呵了一声,眉目惨淡。
一连几日,沈琉墨躲在床上不吃不喝。
阿七在一旁劝他服个软,“殿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陛下会生气说白了也是出于对您的担心,您跟陛下道个歉,说几句好听的,陛下说不定就心软了。”
这话阿七这几天说了无数次了,沈琉墨压根不回应他,要不是沈琉墨时常还会动一动,把阿七急得就差上床去摇晃他了。
“您不吃不喝,让陛下知道了要更生气的。”
怀里抱着什么,沈琉墨平静地闭着眼,对于阿七的话像是充耳不闻。
饭菜热了几遍,沈琉墨毫无松动,阿七只能让人都撤了,换了几碟点心放在哪儿,等沈琉墨什么时候想通了随时都可以吃。
宣政殿起火,修缮好之前早朝暂时搬至麟德殿。
一连数日,皇帝的脸色阴沉的能滴出墨来,谁也不敢触其霉头。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徐福托着长长的调子,下首文武百官一个个高举笏板企图挡住自己,听到退朝皆是松了口气,乌泱泱跪了一地。
“臣等恭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位上萧吾泠负手而走,众官员也陆续离开,三三两两凑在一起。
“你们说陛下这几日究竟是怎么了?本官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自己小命不保!”
“谁不是呢,陛下的脸色,不惩治个人怕是缓和不了。”
“话说回来,最近陛下的脾性好多了,前几年才真是一不高兴就要有人血溅当场!”
遥想起前些年上朝时的血腥,几位官员都有些心有余悸,纷纷告辞回家了。
要说谁活得最为战战兢兢,还是徐福。
伴君如伴虎,徐福是半句话都不敢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