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宝儿脸色大变,双腿一抖又要跪,想到杨宇的嘱咐,才硬是让自己勉强站稳,说道。
“奴婢卑微低贱,岂敢直呼贵妃名讳!”
“我们现在出门在外,你要是想暴露身份,那就一口一个贵妃的叫着吧!”
高宝儿犹豫许久,这才小声说道。
“那奴婢唤贵妃作郎君,如此可还妥当?”
“称呼随你,但我们结伴而行,有人问起来,还得有个新身份才行。”杨宇想了想,一拍桌子,说道:“这样吧!要是有人问,我是你的表兄,你是我表弟,你今年多大?”
高宝儿一躬身:“奴婢已一十有八了。”
“那正好,就那么定了!你叫我郎君,我叫你宝儿,你在我面前也别一口一个奴婢的,免得被人看出来。”
“……遵命。”
高宝儿勉强应下后,垂着头立在一旁,又不敢说话了。见状,杨宇也不再强求了,毕竟是受过十八年封建主义教育的人,皇权大如天,也不能指望对方立刻就接受新思想,先这样凑活着过吧,其他事情慢慢来。
忽然,杨宇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忙开口问道。
“对了!那位叫做丹香的姑娘怎么样了?”
高宝儿面露悲戚之色,嚅嗫道。
“她已于昨晚,待郎君出逃后,便被绞杀了。”
“啊……”
杨宇十分难过,虽然早已预感到那位宫女的结局,但当他真的听到对方的死讯后,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的,仿佛堵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坠得他难受。
那个无辜的女孩子,是代替他去赴死的。
他欠了对方一条命。
车厢内弥漫着悲哀的气氛,许久过后,杨宇重重地叹了口气,又问道。
“她的后事怎么安排?她还有家人么,家人有没有得到妥善安置。”
闻言,高宝儿隐隐面露古怪,犹豫了好一阵,这才说道。
“……郎君请放心,杨相国早已将一切安排妥当了,绝不会有半分疏漏。”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杨宇看着高宝儿,再结合对方在自己面前的谨小慎微,总觉得事情不太对。难道原主之前很不好相处,并不像史书里面记录的那样?想到这里,他又说道。
“杨国忠不是已经被砍死了么?他怎么安排丹香的家人与后事?”
高宝儿这才说道:“丹香乃相国府的家奴,是随郎君一并陪嫁入寿王府,后又入宫伺候的……她、她若是不从,她那一家老小便都活不成了。”
杨宇顿感深深的无力,长安被破,杨国忠死了,杨贵妃跑了,谁还顾得上家奴的死活?他们的结局不言而喻。想必高宝儿也是想到这一点,才说出“绝不会有半分疏漏”这句话的。
杨宇望向马车窗外,外面是一片完全陌生的景色,没有公路、没有电线杆,更没有飞驰而过的汽车。长安是他的家乡,前世和今生都是,如今这一去,怕是此生再无机会回来了。前途漫漫,未来迷茫,他也不知自己将来命运如何,又该何去何从。
但他不想死,一点都不想。
他本就是个惜命的人,好不容易逃出生天,越发体会到生命的宝贵。更何况,他现在的这条命,是用一个无辜女孩甚至她全家人的牺牲换来了。
这条命太沉重了,就算是为了她们,他也要活下去,努力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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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世外桃花源
一行人自西向东而去,走走停停二十几日,最终在江南东道的余杭郡停了下来。
无他,因为杨宇病倒了。
原主养尊处优,过惯了舒坦日子,这一个月来吃不好睡不香,再加上连日赶路,晕车、中暑、水土不服外加马车严重颠簸,终于支撑不住了。一行人只得隐姓埋名,暂且在余杭郡治下的临安县城内找了家旅舍来落脚,东渡日本之事也一拖再拖。
杨宇躺在床上,浑身虚汗,哼哼唧唧,难受得厉害。高宝儿守在床边,拧了帕子给他擦汗,又给他喂水。杨宇喝了口怪味茶,胃里直犯膈应,摆了摆手,虚弱道。
“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高宝儿诚惶诚恐,忙说道:“不敢,郎君有何事,只管吩咐便是。”
“我不想去日本了,咱们就在这里落脚吧。”见高宝儿满脸震惊,杨宇继续说道:“光是来到这里,我就病成这样,要是再坐几个月的船,我怕是活着到不了那边了。”
这些疾病放在现代,都不是什么大毛病,喝两支藿香正气水就能好,但这是唐朝,医学水平没有那么发达。原主的身体素质又太过不争气,他可不想冒险。
他曾经什么苦没吃过?在野外作业的时候,刨土挖坑,通宵熬夜,工作强度非常大,也没见累趴下的。再加上他常年健身,身体素质非常好。谁曾想一朝穿越,摊上这个弱鸡身体,除了长得好,屁用没有,让杨宇愤懑不已。但抱怨也没有,关键是解决当前的实际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