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你再想想办法,让我入府再见十八郎一面!”
陈三郎面露难色,最终一咬牙答应下来,吩咐杨宇稍后,自己从偏门进府去了。片刻后,陈三郎快步走了出来,满头大汗,神色错愕,一把拉住杨宇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你这兄弟……究竟是何等身份?为何他坐于上座,陶太守待他都恭敬万分?!”
“以后再跟你解释。怎么样,我能去见他了吗?”
陈三郎深深地看了杨宇几眼,引他入府,径直来到前厅的后院处。杨宇远远地看见,李瑁和陶太守果然都在里面,李瑁换了一身绛紫华服,戴幞头,正在淡定饮茶。陶太守端坐于下首,垂着头不住抹汗,神色十分紧张。
陶太守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位贵气公子,当真是失踪许久的寿王殿下。他虽出自陇西世族,却也仅是末流,曾在京都长安读过几年书,有幸参加过几场贵族宴会,曾远远见过寿王几面。前几日手下来报,说是捉住个谋财害命的凶犯,提审时面见此人,陶太守不由暗自心惊,只觉此人虽一身便装,却难掩自身贵气,面上虽抹了些灰,却明显是刻意为之,那眉眼又有些熟悉,似是皇族中人。他不敢擅作主张,寻个由头将人扣下,将此事按下不敢张扬,并差人带上李瑁画像,快马加鞭前往京都禀报皇帝。
谁曾想,此人当真是寿王,新皇还特意派来金吾卫护送。
杨宇站在院中,不敢擅自开口。陈三郎走了进去,也不敢直面李瑁,只低声说道。
“客人来了。”
李瑁放下茶盏,语气淡然却威仪十足地说道。
“尔等暂且退下,本王有话要单独向友人吩咐。”
“是,臣告退。”
陶太守连忙起身告退,拽着神情呆滞如遭雷劈的陈三郎,急匆匆离开了。
杨宇这才从后门走进去,全程没有和陶太守打照面,他进去后坐到李瑁身边,两人双手紧握,四目相对,久久无言。半晌后,李瑁开口道。
“……我大抵,要走了。”
杨宇呼吸一滞,佯装镇定地问道。
“去哪里?”
“皇兄下了谕旨,暂且没说去何处,大抵是先回长安罢,去向新皇请罪。”
“要去多久?他会把你怎么样?”
李瑁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也不清楚。杨宇趔趄着扑进李瑁怀中,抬头吻他,哽咽道。
“别怕……历史上唐肃宗李亨的风评不错,还算仁德,没有做过残害兄弟手足的事情。”
李瑁喉头滚动,将杨宇用力搂入怀中,抬手拂去他面上的泪水,却久久无言。
正在两人缱绻难分之时,陶太守忽然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躬身告罪道。
“微臣斗胆,有事起奏……金吾卫,带来圣上谕旨要宣,还请寿王殿下移步……”
李瑁忙用袖子遮住杨宇的脸,悄悄地指了下屏风后面,示意杨宇不宜露面,让他去后面暂避。待杨宇躲好,李瑁撩袍在地上双膝跪好,金吾卫统领进来宣旨。
“宣,圣上谕旨。寿王李瑁,兵败脱逃,弃太上皇于不顾,是为不孝;弃朕于不顾,是为不忠;弃黎民苍生于不顾,是为不义。如此不孝、不忠、不义,寿王李瑁,你可知罪?”
三项罪责压下来,已是压的李瑁冷汗涔涔,面无血色,肩膀微颤。只见他躬身跪伏于地,双掌铺平,额头触地,十分虔诚地说道。
“臣,知罪。”
杨宇躲在屏风后面,双手紧握成拳,内心亦揪成一团。只听金吾卫继续说道。
“如今乱贼未除,江山未定,朕念及手足亲情,暂不治罪。着,寿王李瑁即刻进京,听候指示。钦此。寿王殿下,还请速速随我等入京罢!”
“臣,叩谢圣恩。”
李瑁躬身,拜了三拜,起身双手接旨,又对那位统领说道。
“还请给本王一个时辰,容本王打点行囊。”
金吾卫统领抱了抱拳,转身出去了。杨宇从屏风后面跑出来,扑到李瑁怀中,担心道。
“你哥急着叫你回去干什么?”
李瑁心中也没谱,但他怕杨宇担心,只得强装镇定地笑道。
“不敢揣摩圣意,但依你所见,哥哥仁德,且早已登基,我对他构不成威胁。现如今大唐危难,战火绵延,且长安刚刚收复,叫我回去,大抵是要清扫余孽或去洛阳平乱罢。”
“上战场?那岂不是很危险!”杨宇紧张道:“我乔装打扮,陪你一起回去吧?我知道的东西多,如果真的有什么变故,我也能帮你出出主意,告诉你什么人能信任。”
“朝堂之上,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岂是你能应付的?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变幻诡谲,又岂是你能预见的?且我也该回去这一趟,此事必然做个了结,往后也不必再东躲西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