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颂真整个人迷瞪瞪但尚存一丝理智,不知怎地就突然在这意乱情迷的时刻冒出别的想法——
他模模糊糊地想,倘若就这么放任下去,他们或许就会发展到最后一步,或许就要缔结永久的联结,就像天幕下所有寻常的Alpha和Omega一样,就像他的母亲和后来对她始乱终弃的父亲一样。
母亲宁肯冒着生命危险接受标记去除手术,换取两个月彻底的自由身,即使因为并发症去世。在生命最后的时刻里,她对当时还很年幼的程颂真说,真真,永远不要轻易步入一段亲密关系,不要轻易地将底牌亮出来,否则就会满盘皆输。
母亲苦口婆心灌输的这道理,程颂真也是后来才慢慢明白过来的。
或许也正是如此,程颂真心底对被Alpha标记这件事一直隐隐有抵触,哪怕如今干柴烈火烧得正旺的时候,他依然不可抑制地想起母亲生命最后那两个月。
盛泊远敏锐地察觉到程颂真的异样,尽管身体无法抑制住想与程颂真亲密接触的欲望,但理智仍是清醒的,因此没想过刚确立关系就对程颂真做出标记行为。
或许因为目睹母亲被Alpha辜负的经历,程颂真对于AO之间的标记与被标记关系始终充满了不信任和不安,盛泊远始终将这点放在心上,因此不会违背对方意志做出任何强迫性行为。
“真真,我知道你有心结,”盛泊远一边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和头发,一边伸手搭在他后背上,哄孩子似的顺着抚摸,“所以我永远不会强制标记你,永远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情,永远尊重你的自由。”
深藏于心的郁结就这样被觉察和体谅,明明他只在盛泊远面前提过一次。
程颂真心里登时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感动,眼眶微微发热,声音颤抖地嗯了一声,调整了一下姿势,更加亲密地嵌入盛泊远的怀里。
帐篷外风雨萧瑟,帐篷内却温暖安静,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地在床上深深相拥,时不时四目对视,然后很自然交换一个亲吻,心里充盈着一种很不真实的幸福感。
这氛围太好,怀里的人太暖,盛泊远免不了一阵恍惚,在某一瞬间他想,如果母亲在天之灵看到如今的他现在这么过,会不会也感到欣慰。
“不管去哪里、走多远,妈妈的怀抱始终是你们可以随时躲进来的秘密基地,等你们长大了,你们的怀抱也会是令别人感到心安的秘密基地。”
很久很久之前,某个在帐篷里看星星的夜晚里,母亲曾对他这么说。
而今天是母亲和弟弟离开后,他再一次走进帐篷,走进这个满载童年回忆的秘密基地——他曾经逃避多时,逃避那些依然鲜活地存在于记忆中的幸福。
比痛苦更痛苦的是什么,是真切幸福过后突然袭来的痛苦。
也正因如此,盛泊远从未想过还会有这么一天,他能够重拾勇气回到这里,并且在这里重新拥抱新的幸福。
“我一直觉得自己不配得到幸福,更没有能力令别人幸福,”他垂眸看着怀里的程颂真,徐徐地袒露心声,“但我现在觉得,我好像也能让你感到幸福,只要你依然需要我,我也会因此感到幸福。”
“谢谢你能爱我,谢谢你能让我爱你。”
他的眼神比天边飘来的云还要柔软。
程颂真仰头注视着盛泊远,眼眶红红的,他很轻地摇了摇头。
相爱即是彼此需要、双向奔赴,他对盛泊远同样心存好多好多的感谢。
他双手捧着盛泊远的脸,轻柔的吻落在他的唇边。
“我会让你幸福的。”程颂真用手语告诉他。
这也是他方才的生日愿望,与其说是愿望,不如说是承诺。
他闭上眼睛,双手交叉握拳,在神的见证下向盛泊远无声承诺。
——余生都希望能为他创造更多幸福,这也是他的幸福。
第34章 简单
晚些时分,程颂真是在盛泊远怀里醒过来的,与以往很不一样,盛泊远睡得格外的沉。
程颂真又惊又喜,盛泊远这失眠症是不药而愈了吗?
盛泊远正好醒过来,对上程颂真一双亮晶晶的眼,对方正一眼不眨地看着他。
如果余生每一天醒来都依然怀抱如此可爱的人儿,那将是他最大的幸事,这是那瞬间他心底生出的唯一的想法。
“早啊。”
他眯着眼心满意足地笑了笑,重新将程颂真抱回到怀里,用下巴亲昵地蹭了蹭程颂真的头发。
“你能睡得着,”程颂真却还沉浸在这个事实当中,满脸显见的喜悦,“你的失眠症好了?”
盛泊远差点就忘了,他从来没告诉程颂真,对方的信息素也能对他起到神奇的安抚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