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正事谈完了,陈阅不经意就提及程颂真,说盛泊远近来很照顾程颂真。
“我想你大概率看不下去,还是帮把手的。”他说。
盛泊远一张俊脸绷紧,淡声道:“没什么,这是我继承财产应该做的。”
明明不是这么回事,他还是嘴硬不说。
对于盛泊远这种不近人情的态度,陈阅习以为常地笑了一下:“其实不管你出手帮真真到底是本着什么样的心情,我觉得这对你来说都是有意义的。”
他慢条斯理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继续道:“一开始我不怎么理解你的父亲收养程颂真的行为,毕竟作为律师,我得提醒他这很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财产纠纷,可到后来我才渐渐明白,这大概就是弥补一些遗憾和后悔,给自己的心找个寄托吧。”
盛泊远却是眉头一凌,语气霎时冷了几分:“已经发生了的事后悔有什么意义,后悔只是让自己好受一点,却改变不了任何事实。”
看他还是这么抗拒,陈阅面露无奈之色,继续劝道:“没有人是从不犯错的,当年的事谁都不想的……都这么多年了,泊远你就不能原谅你的父亲,也放过你自己吗?”
“是的,没有人会想发生那种事,可是发生了就是发生了,”盛泊远目光转向窗外,城市万般繁荣尽收眼底,却什么都留不住,只余下一片凉色,就这么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启唇道,“我没资格谈原不原谅,只有离开的人才有资格决定。”
陈阅被他这句噎住了,也跟着沉默了,半晌只得一声叹息。
盛泊远匆匆结束没什么意义的饭局,早早就回住处去。
在盛泊远身边当秘书好些年了,Amanda自然能感觉到这一个月来老板身上的微妙变化,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天天都回去,而且回去的时间还越来越早。
要知道,以前盛泊远可是个以公司为家的工作狂。
事出反常必有妖。
秘书团的几位私下里都在纷纷猜测,他们是不是很快就要迎来总裁夫人了。
“哪有人谈恋爱是这样的,”Amanda却首先排除了这个可能,“我看老板也不想沉浸在恋爱的样子。”
或者说,她根本想象不出那整天板着冰山脸的老板也会坠入爱河,也想象不出到底有哪位Omega能入得了老板的眼。
第12章 分开
盛泊远回到住处的时候,桌上摆放着早已凉掉了的饭菜,客厅和厨房却不见人影。他径直走向卧室,想也不想就打开了衣柜。
果真,程颂真就蜷缩成小小一团,以缺乏安全感的姿态躲在衣柜角落里,怀里还抱着他的大衣不撒手。
他半张脸藏在大衣衣领里,紧闭着双眼,又长又密的睫毛低垂着,两只蝴蝶安静地栖息其上,跟随平缓的呼吸一起一伏。
盛泊远已经尽量提前回来,但还是没能赶上程颂真不舒服的时候。尽管他从不在程颂真面前提及这点,更不想亲口承认。
最开始同居那几天他因为工作忘了时间,直至深夜才想起要回家,就这么在屋子里找了半天才在衣柜里找着人。程颂真事后也感觉抱歉,解释说衣柜里有他信息素的气味,这样会让他好受一点。
盛泊远那时候说,你可以打我电话。
程颂真却摇摇头,然后两只手掌合起来放在侧脸,歪一下脑袋做出睡觉的动作,说他会一边睡一边等盛泊远回来。
结果呢,他每回都躲在他的衣柜里睡过去。
有一次程颂真告诉他,其实他小时特别喜欢缩成一团睡衣柜里,觉得衣柜就像他童年的秘密基地,只要躲进秘密基地就会感觉很安全很安全。
“小时候犯了错就会躲在衣柜里,这样就不会被大人找到。”
程颂真浅笑了一下,轻描淡写带过。
联想到陈阅说程颂真小时候被父亲和继母虐待,被所谓的弟弟欺负,盛泊远心情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盛泊远轻手轻脚地将程颂真抱去床上,后背一沾到床人就醒了,微微睁开了一双漂亮的眸子,冲盛泊远缓慢地眨了眨。
就在这么一瞬间,盛泊远屏住呼吸,怕连呼吸太重,扰了程颂真清梦。
好在程颂真也就这么看了看,又安心地闭眼睡了过去,还上手揪住盛泊远的衬衣袖子,做出无意识的挽留动作。
盛泊远维持着如此别扭的姿势,安静地凝视着程颂真睡得微红的脸颊、以及看起来软乎乎的嘴唇,伴着时钟滴答滴答转动的微小声响,心却像被扔进温水中,被某种不具名的情绪一点一点地融化。
脑海中突然冒出许多熟悉的或陌生的比喻,以此来形容此刻怀里的程颂真,比如被放在树脂篮子里漂流而来的孩子,比如碎了一地好不容易拼起来的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