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绍远僵化了两秒,虽然传入耳朵的声音几近于无,但他还是一字不落地听清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叶涣宁,垂着的手无意识地紧紧攥拳,语气竭力平和道,“今天太晚了,早点休息。”
话音未落,他已经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拿了件外套,继续走向房门。
叶涣宁下意识转过头看他,身体陌生的不适感让他很想向任绍远示弱,坦然说他因为不舒服而很需要他,以此来请求任绍远留下。
但急于离开的alpha似乎对那声很轻的挽留无所发觉,伴随着一声门被撞上的响动,他的身体抖了抖,随即完全脱力,松懈下来,躺倒在床上,像以往不舒服时一样,护着肚子蜷缩了起来。
任绍远径直走出了别墅的大门,关上门,像将要溺毙的人一样呼吸,室外的冷空气由鼻腔灌入内里,呼入的冷意帮他冷静下来,但耳边还层层环绕着叶涣宁最后对他说的话。
“我们就离婚吧”。
才六个字而已,这句轻飘飘的话却给他们的婚姻关系定了生死。
这不像是omega一时情绪激动说出的气话,毕竟面对他的质问,唯独他一个人歇斯底里,omega却始终平静。
他的omega总是这样温和安静,甚至可以说是alpha梦寐以求的乖巧可爱的omega,但他知道并非如此。
叶涣宁的沉默并不是顺从也不是理解,而是疲惫之后的无言,是无话可说的妥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叶涣宁不再对他展露孩子气的天真,也不再与他过多交流,而渐渐的,他们之间的话题只剩了除他们之外的第三个人,也是能激发他alpha本能的另一个alpha——泰林。
叶涣宁关心泰林远远多于他,这让他感到极其失衡,兴许是占有欲作祟,很多时候,他甚至希望泰林从未出现,也没有来打扰他和叶涣宁的生活。
那样的话,他和叶涣宁一定相处得愉快而融洽,他们会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度过中秋节的夜晚,他也能亲昵地和叶涣宁相拥在一起,一边感受小生命的存在,一边共同期待它的降临……
但是现实如此残酷,究其根源还是因为他自己,他必将为自己曾经的过错付出代价,也终于会失去叶涣宁。
到时候,哪怕他还能继续将叶涣宁留在身边,手段不计,不论是用孩子来挽留,还是以婚姻来束缚,他又怎么能留下叶涣宁的心。
越是这样想到,任绍远越是心口收紧得难以呼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充斥着内心,让他烦躁不安。
站在门外良久后,他没有转身返回,反而动手将大门从外上锁,随即驾车驶离。
别墅里恢复了寂静,卧室里,叶涣宁昏沉睡着,闷声忍受着肚子的疼痛,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但怎么都醒不过来。
梦里的场景让他感到陌生,层层迷雾环绕中,他依稀看到了泰林,出声喊泰林,但泰林却站在数步外,看着他,并不走近。
梦里的人有种强烈的预感,于是努力站起来,向几步外的泰林走去,但他刚迈出一步便跌倒在地。
这时的痛感十分清晰,他本能地捂着肚子,眼睁睁地看着泰林神情冷漠地转身离去,随后漂浮在空中的白雾争先恐后地向他涌来,像深海中的漩涡一样将他完全吞噬。
疼痛愈演愈烈,床上的omega寻找着依偎,将脸埋进枕头里,费力地呼着气,时断时续地发出一声声极轻的痛苦哽咽。
他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也是幸运地因敲门声摆脱了噩梦。
意识渐渐回归,他扶着床静缓了几秒,才知道自己真的回到了现实,接着便同时意识到梦里的疼痛不是错觉。
敲门声更加急促,还夹杂着刘姨焦急的呼喊声,他下意识出声应了下,但声音却微弱得连他自己都没有听清。
他便撑着床坐起来,腹底传来的剧痛让他弓了弓腰,缓了数秒,才抿着嘴,扶着床头站起来,步履沉重地走过去开灯,并给刘姨开门。
打开门的一刻,他没能一眼看清刘姨,反而看到了别墅里疯狂窜动的火焰。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愣怔着移回目光,看着面前的刘姨,也终于听到了刘姨的声音。
“快和阿姨走,一楼厨房起火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刘姨焦急说着,把手里的另一块湿毛巾递给叶涣宁,随即握上叶涣宁的手,带着人往楼下走。
“啊……”叶涣宁却因为疼痛袭来扶住了门,低着头,吃痛地闷哼了一声。
刘姨停下来,转身察看叶涣宁,看到叶涣宁弓身托着肚子,紧接着视线自然下移,她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小宁?怎么突然出血了?快走,我们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