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一会儿, 虞意突然起身, 踩着谢翡的肩将他推倒在地,顺势坐了下去。
……
夜色渐深, 连文姐看电视的声音, 也都因为电视机的关闭而消弭了。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 还有窗外热闹的蛙声、昆虫的夜唱。
白猫坐在月窗上, 沐浴在月亮的光辉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爪子。
地上一片狼藉。
虞意坐在谢翡旁边,于一片幽昧中, 点燃一支烟轻轻吸了一口。火星随着她的呼吸在黑暗中明灭。
她轻声说:“你先回去吧。”
在这一刻,谢翡本能地知道,曾经他用来勾引她的那些套路和小手段, 都不适宜。在平时, 那些都是情调。
而此刻, 虞意需要的,只是静一静。
哪怕,静一静后产生的,会是令他害怕的结果,他也毫无办法。此刻,他看到了门里她,而她的心门却紧锁。
他低着头,一言不发,无形之中,像是有很多的委屈。
连眼眶都是酸涩的,湿意一层层泛上来,几乎要夺眶而出。
虞意一手夹着烟,一手抚上他的肩膀,在他脸侧亲了亲,淡声说:“乖,我明天再联系你。”
谢翡只好起身,穿好衣物,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到门口时,他回头看着她,轻声说:“刚才忘了做措施。”也许是急于发泄情绪,虞意要得太急,没来得及。
虞意说:“没事,我会处理。”
谢翡看着黑暗中她孤寂而单薄的背影,张了张口,最后只说了一句:“那我等你。”
“嗯。”
他慢吞吞地走了。
回到家时,即便身上都是热汗,衣服也都脏污,想到刚刚和虞意抵死的纠缠,想到,是虞意留给他的东西,就都舍不得了。
仿佛只要不洗掉,就等同于他仍旧抱着她一样。
他们的情绪,她的发泄,他的惶恐、他对她迫切的渴求,都融进了那一场激烈的肢体交流中。
坐在卧室的凉席上时,谢翡俯身,吻了吻手臂上虞意抓过的痕迹。
皮肤被抓破了,甚至渗了点血,有些微微的刺痛。
可是,那是她留给他的,他好喜欢。
甚至于,他想,假如明天她真的狠心要抛弃他,那他就去纹身店,将今夜她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全都纹下来。
即便她翻了篇,只要他还记得,他们就不算分开。
……
谢翡想了很多,关乎于虞意,关于未来,甚至是世俗的钱财。
今天阿明问他养不养得起虞意。
以虞意的性格,是绝不会需要的——这就是别的男人永远得不到虞意的原因。他们总是想压女人一头,证明自己比对方强,想用钱让女人成为他们的附庸。
但要真让他养,他也是有自信的。
也许他不会像虞意那么富有,但养家肯定是不成问题。只要虞意肯收,他的一切都是虞意的,包括他这个人。
……
只要明天虞意还肯要他,他……
也许,是因为明天充满了不确定,也许,是面临着失去,谢翡的心脏始终抽痛着,眼泪不知流了几多行。
而对面虞意房间的灯光,始终没亮。
那黑黢黢的窗口,活像是要吃人的嘴。
谢翡等了半小时,心里格外不安宁,衣服也都没换,仍旧穿着从虞意家回来那身匆匆出门,飞也似地往虞意家跑。
……
谢翡离开后,虞意穿好衣服,一个人坐在黑暗的琴房中,忽然就控制不住心中的戾气,十指迅捷有力地敲打在钢琴键上,一首悲怆的曲子从她指间流泻。
脑海中,尽是过往。
是别人嘲讽的目光,是继父毫不掩饰的恶|欲,是亲生母亲极尽刻薄的谩骂,是同学的排斥和鄙夷,是恶劣的玩笑与戏谑……
是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是对女孩子的训诫,充斥着各种应该与不应该的教条,尤其生活的点滴中无孔不入的荡|妇羞辱。
无边的痛楚似漫天盖下来的海,叫人沉溺。
她只想要歇斯底里地嚎叫!
终于,琴房里的琴键也无法承受她的情绪,急促而沉重的琴音戛然而止。
她并不想影响文姐、丁香和莫宇,独自去车库,上车,轰了油门,漫无目的地开出去。
车子在夜风中疾驰,像离弦的利剑。
窗外的风景不断倒退,虞意打开了车子的天窗,在越发明亮的月光中,在拂面的仍旧带着酷暑燥热的夜风中,猛的一脚踩上油门。
车子在杳无人烟的公路上风驰电掣。
而后座上,谢翡俊脸煞白,如月光一般清冷的目光也都失了冷静,浑身的血液都往脸上涌。
那是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对正在疾驰的、仿佛要走向毁灭的车子的恐惧。
他和虞意都在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