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静坐在椅子上的白衣男子在见到覃柘手中的千机时,情绪突然变得由外地激动,眼睛死死地盯着千机,双手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覃柘觉得他的反应很是奇怪,于是转了转手中的千机说道:“你是说千机?这是我师父给我的。”
“千机……”
青年一张本就苍白的此时可能是因为情绪的浮动而染上了一丝血色,他握紧了手,像是在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似的,哑声问道:
“你师父与司空孓是何关系?”
竟是前辈
覃柘眉头微蹙,这青年竟然直接道出了师父的名讳,看他的反应像是与师父交情匪浅的样子。
反正他也没有威胁,覃柘便也不再遮掩了:“我师父便是司空孓。”
白衣青年听完覃柘的话,瞳孔一震,脸上惊喜交具,过了好久才像是找回了魂儿似的,嘴唇微颤着问道:“司空孓……你师父他可还好?”
覃柘不知青年何出此言,但见他神情真切,便答道:“我师父他挺好的,除了有时候神神叨叨的,倒也没什么毛病。”
青年听到覃柘这样说后,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嘴角含笑喃喃自语道:“好,好,挺好就好……”
“前辈,你与我师父很相熟吗?”
覃柘见这白衣青年貌似还和师父渊源颇深,于是干脆坐到了他旁边,给他倒了杯茶。
青年看着覃柘的眼睛,那双沉寂已久的眸子里此时像是被照进了一束光来。
他没有回答覃柘的话,而是有些紧张地追问道:“你师父如今何在?”
“我师父早些年一直隐居在域外,半年前回了中原,眼下在那儿我就不知道了。”覃柘如实说道。
“也对,已经十年了。”
白衣男子像是失去了气力一般静静地靠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随即慌乱地说道:“不,他不该再回来的……是谁让他回来的?”
“不清楚,师父他收到一封信后就回中原了。”覃柘一边削着木头一边歪着头听着,眼前这青年似乎很是关心师父,看来定是与师父关系匪浅,要不怎么就连这动不动发怔的毛病也和师父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覃柘出声拉回了青年的思绪:“前辈怎么称呼?”
白衣青年像是有一瞬间都忘了自己姓名一般,有些恍惚,过了片刻才开口道:“慕淮予。”
“慕淮予,怀予……”
覃柘总觉得这名字听着耳熟,突然恍然大悟地惊道:“难道你就是师父时常念叨的阿予?!”
白衣青年听到阿予这个称呼,显然神情一愣,眸子里不再是一潭静谧的死水,像是藏着旋涡的暗流一般汹涌。
看青年的的反应,覃柘料想他果然就是阿予。
这下事情变得诡异了起来。
覃柘还记得她小时候在潼泊初见师父时,他便是带着一副骸骨独行在大漠之中的,之后找了块僻静无人的绿洲定居后,师父便将骸骨给就近埋葬在了后山上,立了块简素的石碑,此后每月十五都会独自带酒上山去祭拜,一待就是一整夜。
覃柘曾偷溜上山看过,那碑上拓的便是慕淮予的名字。
有时师父发懵的时候,也会莫名其妙将覃柘唤作‘阿予’,久而久之覃柘也习惯了,觉得这个阿予应该是个对师父而言挺重要的人吧。
可是这个本该死了很多年的人,如今却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覃柘眼前,那躺在千里之外的坟墓中人又是谁?为何师父会以为他已死?为何慕淮予会被困在七杀分舵?
这其中怕是有着太多弯曲了。
不管怎样,眼前这位前辈对于师父而言是比他性命还要重要的人,那么覃柘就算是拼了命也要将他毫发无损地带出去。
“慕前辈,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带你离开。”覃柘走到门口,探了探情况。
慕淮予眼睛有光一闪而过,但垂眼看看自己的一双废腿,眸子里那一星半点的光便瞬间熄灭了:“我武功尽废,脚筋已断,于你而言是个累赘,你还是赶紧去救你友人要紧。”
“那可不成。”慕淮予是师父如此看重之人,要是继续将他留在这儿,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变数,覃柘想都不敢想。
其实她也知道慕淮予在在顾忌什么,慕淮予当下虽武功尽废,但看得出骨骼精健,从前在江湖中定是天之骄子般的人物。如今却被害至此,沦为一介废人,与世隔绝十几年之久,也没比死好受多少。
“阔别十几载,师父见到你定然欢喜若狂。”覃柘笑道,一双琉璃似的眼亮晶晶的。
这话击中了慕淮予的心底,慕淮予长舒了口气,片刻后眼神也再次坚定了起来,说道:“那便辛苦你了,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