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柘本来想拒绝的,但方才吃了几块绿豆糕,此刻喉咙噎得慌又没有水喝。
想着自己反正已经醉了,多喝一杯少喝一杯应该问题也不大,于是端起酒杯便饮了下去。
是酸甜可口的青梅酒,覃柘觉得味道很不错。
一杯酒下肚,脸上两坨嫣红又浮了出来。
“小妮子酒量这般浅可不行。”
白衣女子看着覃柘逐渐迷蒙的双眼,倒是真没想到她竟一杯就摸不着风了。
“没事儿,我还清醒着呢!”
覃柘此时显然已经上头了,笑脸盈盈地托着腮,脑袋歪在一边。
女子轻声笑笑,又自饮了一杯。
“我叫覃柘,你可以唤我阿柘,你怎么称呼啊。”覃柘一边啃着蜜饯一边咧着嘴傻笑。
女子用绢帕拭了拭嘴角,一双眸子含笑,答道:“他们喊我‘月娘子’,你可唤我‘月姐’。”
覃柘用力地点点头,认真地叫了一声“月姐姐。”
月娘子见覃柘一副懵懂醉态,瞧着甚是可爱,捡了颗梅子递给她,问道:“阿柘你何故会出现在浣花阁?”
“我……”
覃柘一只手支着脑袋,迷迷糊糊地打了个酒嗝:“呃,我来找骆冰块儿的,他,他方才被你们这儿几个姑娘给带进来了……我还没找着他呢……”
“哦?这位骆兄弟是你何人呢?”
月娘子也学着覃柘的样儿一只手托腮,好奇地问道。
覃柘眨了眨眼,一脸神秘地凑了近来,用手挡住半边脸,像是生怕被人偷听去似的,说道:“我跟你说,你可别告诉旁人。”
月娘子微微颔首,竖起三指发誓状,笑道:“我定守口如瓶。”
覃柘像是确认一般看了看月娘子的脸,随后安心地点点头。
“哈哈哈哈哈哈,骆冰块儿他谁也不是!”
“我跟你说啊,他现在估计都已经重新投胎去咯,他人那么好,下辈子一定能活很久!很久……”
覃柘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一大堆,结果是听的人一头雾水,她自个儿倒是先发笑了,这一笑还停不下来了。
“月娘子,可要唤人进来服侍?”
覃柘的笑声引得经过门外的丫鬟的注意,于是敲门询问里边儿的情况。
“无事,你且退下吧。”
听见月娘子的吩咐后,门外的丫鬟这才又自个儿忙活去了。
“啊,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覃柘一把捂住了嘴巴,两只圆圆的杏眼像满月一般澄澈。
月娘子眉眼舒展,笑着微微摇头:“不打扰,同你说话很有意思。”
“嘿嘿,你是没见过江秋晚,那二傻子更有意思。”覃柘歪着头说道。
二人就这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月娘子对这个肆意洒脱的少女颇为喜爱。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隆隆的春雷声在九天之上响起,没一会儿便听见了窗外雨水滴滴答答落在河面的声音。
春雨封城,街上的人都钻进了酒楼,躲进了温柔乡中。
“啊,又下雨了。”
覃柘小步跑到窗边,看着被春雨浸染的雕栏画栋,亭台楼阁,不禁有些痴了。
虽年年春如是,然每个四季轮回,周而复始都有一份夹杂着旧念的新盼头,就像这春夜的雨总能叫人心旷神怡。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月娘子以袖掩面,举杯一饮而尽,一双眼装满了笑意,轻叹道:“还是少年人好啊,眼睛里还能看到光。”
覃柘回过头来,半张脸映上了灯火,眼睛明晦交杂,似醉非醉地笑道:“你眼睛里也有光哦,虽然可能你自己看不见……”
月娘子眸色微怔,这一刻她也不知道眼前这红衣少女是不是真醉了。
还没等月娘子回过神来,不想下一刻覃柘竟又无端地一个人笑了起来。
看样子确实是醉得不轻。
“天色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覃柘摇晃着站起身来,差点儿栽倒,幸亏扶了下桌子边。
月娘子看她路都走不稳的样子,想要伸手去掺一把却被覃柘给拒绝了。
月娘子见这姑娘也是个有意思的妙人,便似有所指地好言提醒了一句:“春寒料峭,夜路可不好行,不妨酒醒再走。”
覃柘此时脑袋混沌一片,哪里还想得了那么多,拎起桌上的药包物什,向月娘子行了一礼。
“多谢月姐姐关照,我朋友还等着我回去呢,有缘再见。”
月娘子没再多言。
世事本无常,万般皆造化。
覃柘走后,空荡的房间里又重归到了原先的幽沉,仿佛天地只余下淅沥的雨声和间或可闻的几轮春雷声……
——
从月娘子房里出来后,覃柘感觉自己的头天旋地转,看东西都有重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