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莫惊,邹取是奉命来解救你的。”
这名为邹取的汉子手脚十分麻利,从发间抽出一根细丝,三下五除二地将覃柘身上的链绳解开来了。
覃柘身上药效还没过,加之身上伤痛失力,浑身软绵地径直便倒了下去,被邹取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扶着她靠坐在柱旁。从怀中摸出一只小瓶,倒出一颗丸药,送到覃柘嘴边。
“这是护心丸,服下会好受些。”邹取解释道。
覃柘犹豫片刻,想到自己已然如此处境,这人要真想害自己何必再多此一举,于是张开嘴将药丸吞了下去。不多时便觉胸中痛感剧减,气息也稳固不少。
覃柘挤了挤眼,这汉子立马会意,伸指在覃柘穴位上一点,解了覃柘的哑穴。
“是何人使你来的……难道是易怀之?”覃柘费劲地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问道。
邹取沉稳地点了点头:“确是我家爷遣我来救姑娘的。”
“我与他非亲非故,为何救我?”
天上不会无故掉馅饼,更别说是一个仅有一面之缘不知深浅底细的陌生人竟会费如此心力搭救她……如此想来,只怕易怀之早就在安插了眼线在此。
他究竟是有何图谋?
覃柘直觉事情愈发不简单了。
“我家爷决策自有思量,某不过奉命而为。”邹取面不改色地答道。将小臂长短的半月铲系回腰间,几步潜行贴近帐帷,打听着外头的动静。
“那……”
覃柘还想追问下来,却被帐外的言语声打断了思路。
只听得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似有往军帐近来的趋势,覃柘心中顿时紧张起来,脖颈上的血管都突突直跳。
邹取灵活地一个侧身隐入暗处,背脊绷紧,一动不动地留意着帐外,整个人就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虎豹。
紧接着便听见一个粗犷的声音命令道:“殿下有令,近日探贼蠢动,务必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紧守严防,如有懈怠格杀勿论,听明白了吗?”
“是!”众巡卫声势如虹地答复道。
覃柘屏息靠坐在地上,竖起耳朵听着外头近在咫尺的讲话声,大气也不敢出。过了一会儿,待确认来人已经走远后,这才放松下来,鬓发不知何时已经被汗水濡湿了。
邹取全程表现得镇定非常,待外面的动静平息后便转身撤回来,用手抚开洞边的土,随即走到覃柘身旁,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覃柘扛在了背上。
“此地不宜久留,得罪了。”
说完,身形如地龙一般下潜,转瞬便背着覃柘遁入了地道之中。
原本覃柘下意识地憋了一口气,但下到地道中后却发现其中空间比她料想的要宽余很多,也能够呼吸如常。
邹取块头高大,但在狭促的地道中亦能健步如飞穿行自如,显然是有内家功夫在身上的。
黢黑的地道中没有光亮,睁开眼睛和闭上眼几乎无差,身处其间像是感官被封印住了一样,除了耳边擦过的风声,完全没有了别的参照。
覃柘一路上都按捺住心中的犹疑没有说话,一是怕打草惊蛇,再者不论易怀之救她是出于何种目的怎样也比留在凉朔军营里被那姓慕的当成人质强。
二人就这样默然地奔行于地道之中,也不知究竟行了多久,覃柘都生出了几分不合时宜的困意,直到感觉到有一丝淡淡地若有若无的草木气息这才瞬间打起精神来。
邹取虽没说什么,但脚下的步子渐渐慢了下来。不一会儿便见前方黑暗之中洒落星星点点的光斑,若不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待久了,只怕还不能如此敏锐地觉察到那微弱的光亮。
“出口?”覃柘不确定地问道。
邹取应了一声,在光斑处止住脚步,嘱咐了一声:“此地尚属凉朔辖地,且谨慎为上。”
“知道了。”覃柘心想她此刻行动不便想不小心谨慎都难吧。
邹取将覃柘靠边放了下来,取下腰间的半月铲,向着头顶的土层一铲子接着一铲子呈圆弧状挖凿,不多时便见他收了铲子,再伸手轻轻往上一托,头顶的一整块土层便被他干净利落地揭了下来,足足有一尺厚,没弄出半点动静。
“足下是做甚营生的?”覃柘颇感兴趣地发问。
瞧着他这娴熟的手法让覃柘联想到,每逢乱世必然催生出的一种行当,摸金者。只是不想这手艺还能这么用。
邹取收起家伙拍了拍手上的土,看了覃柘一眼,显然是没打算解释什么。
覃柘见状便也识趣地没再追问下去了。
这汉子似乎不喜与人交流,一路上也不废话,该答的答,不该答的便沉默不语,虽没什么意思倒也清静自在。
被从土里捞出来后,吹着舒适凉爽的夜风,看着头顶的漫天繁星,覃柘才彻底松了口气——可算是安然无恙地逃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