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谁抬眼一看,才发现一旁的行军地理图前不知何时已然站了两个人。
“太子殿下!圣将军!”
众将齐齐行礼,无有不恭。
“军中不比朝堂,众将军无须多礼。”宇文殊抬手示意众将士不要拘礼,众人这才站退开来。
“殿下,方才探子来报……”马贲上前一步,将眼下困局禀报,然而宇文殊对阵前之事早已了然于心。
“晁将军遇困之事本宫已知悉,本宫正是为此事而来,对此众将军可有何见解?”宇文殊逆光而立,眉眼虽尚显年轻,但举手投足间已然威严尽现。
众武将议论纷纷,争得面红耳赤。
一赤巾束发的高鼻将军率先上前请命:“殿下,臣认为不若就由臣即刻领兵三万自北山口分兵围剿伏兵,先解决退路问题,再行施救便轻而易举了。”
“樊将军,你这话也未免太狂傲了些!且不论狼胥山地形崎岖错综如何才能不打草惊蛇实行围剿,就说那伽勒的西南连营离那处不过十余里,届时若走漏了风声,那便是自断后路了。”马贲对此颇有异议。
樊洪闻听此言面上的不悦显而易见,冷哼一声,嘲讽地说道:“樊某自然不比马将军胸有沟壑,想必马将军是早有了更好的策略,不妨说出来,请殿下定夺。”
军中谁不知道马贲将军年至三十才识全了字,兵书策略更是一窍不通,能做到如今的位置一是蒙祖上荫庇二就是凭着自身一腔勇猛,樊洪此言自然是讽刺意味昭然。
这些话马贲听过多和少了早就不甚在意了,他上前一步抱拳请命:“殿下,北进暗剿实在冒险,就让臣领两万先锋军与南边凉朔守军正面厮杀牵制住主力军,再由薛将军率两路人马自东西向上岭,为晁将军荡平退路。”
马贲说完望向了一旁的黑脸长髯将军薛平。
薛平眉头紧锁,思索片刻,旋即言道:“臣认为二位将军说的各有道理,只是实施起来都颇为冒险难以顾全,稍有不慎不仅救人困难恐怕还会有损兵折将之险,恐怕还得多做斟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在这瞻前顾后的,晁奉那里可撑不了太久!”马贲心头急躁,语气变得忿然起来。他与晁奉虽素日常因政略不合而争吵,但却是自少年时期在军营一同长大的交情,说是亲如手足也不过分。
“马将军,在殿下面前不得无礼。”薛平伸手拍了拍马贲的手臂,马贲这才抱拳赔罪。
“无妨,马将军向来直言不讳,当下也是因为担心晁将军的安危才情绪激烈了些,可以理解。”宇文殊不介意地摆了摆手,目光投向了身旁的铁面将军。
“圣将军目光如炬地注视着地图,可是对当下情势有了更为独到的见地?”宇文殊抛出话来询问身旁的骆语冰。
众将亦是随之将目光都聚焦到了眼前这个黑甲铁面将军的身上。
若是在十年前军中也许还会有人对这个凭空出现的身份成谜的神秘人产生质疑,但随着这些年来他屡立奇功,战无不胜,所有质疑的声音都消失殆尽,只余下钦佩和景仰。
骆语冰瞥了一眼宇文殊,取下悬于一旁的指杖,杖尖落在了地图西北侧的一点。
众人定神一看,是狼胥山西峰与北峰相接的一处拐点。
狼胥山绵延数里,横跨大周与凉朔边界线,是由数列交错纵横的山脉组成的山系,南狭北阔,从地图上看像是一支倒悬着的长壶,西北两侧群山崎岖陡峭,是绝佳的设伏之处,耶律弘的苍狼军便埋伏于此。
“自此处沿两侧山谷分兵突破乃首选之策。”骆语冰在地图上拟出分兵路线。
“将军可有考虑到当如何解决隐蔽性的问题?如今敌暗我明,凉朔军早已占据了高地,我军若是再从山谷潜行岂非陷自己于不利?”马贲问出了心中困惑。
“趁夜潜行或许能避人耳目?”有人试着猜测道。
“可这几日天朗无云,夜间亦是皓月千里视野通达,军士众多,想要不打草惊蛇潜行恐怕难以实现……”众人不解其意。
听着众人议论骆语冰神色不改,面具下那双褐色的眼睛冷静如冰,显然早已考虑详尽,他耐心地解释道:“并非趁夜潜伏,待明晨破晓之际再行动。”
——
辰时,馆驿。
西北温差颇大,白日里酷暑难耐,一入了夜气温骤降便顿感凉爽宜人。
左左端着一瓣蜜瓜趴在窗子前啃着,一边吹着夜风一边看着天边还残存着的一线绮丽的红光,全身都放松了下来,一天的疲惫荡然无存。
“左左,别吃太多瓜了,一会儿就要吃晚饭了。”常安歌走过来将果盘拿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