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隼,是何人在说话?”覃柘掀开一角往外望去,却因车马所阻看不分明。
“是一对老夫妇,老翁已经昏过去了,老妇亦是瘦骨嶙峋面黄肌瘦,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像是边境那边的人。”耶律隼骑在马上,看得一清二楚。
这几日路上确也见到过逃难之人,大多都是从边境内迁的,倒也不算奇怪。
“近日边境战火不断,边陲百姓流离失所实在可怜,只盼能早日停战结契,让黎民过上安稳日子才好。”公孙瑾的脸色难得的郁结起来。
虽说他平日里就是个只知吃喝玩乐的皇城公子哥,但到底也是这些年来政权交替乱世征伐的目睹者,怎会真的心里没数。
叶千古只是专注做自己手头上的事,两耳不闻窗外事。
耶律隼不见覃柘言语,便知她心中定有忧虑,于是拉紧缰绳凑近些说道:“阿柘,我去看看,若只是平民我定不会为难于他们。”
说完便策马前去了。
“表嫂,你在想什么?”公孙瑾见覃柘注视着耶律隼离开的方向失神。
“我是在想人实在太脆弱了,随便一个三病五灾颠沛流离此生便算是过去了。”覃柘语气平静地陈述道。
公孙瑾一怔,随即笑了笑:“表嫂你最是豁达潇洒的,怎地忽然说起这般丧气的话来。”
“没什么,只是差点忘了,人是真的会因食不果腹而活活饿死的。”覃柘嘴角挽起一抹浅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公孙瑾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了。
此时马蹄声由远及近,停在了覃柘车前。车帘被撩开,是去而复返的耶律隼。
耶律隼从小便习惯了西北的烈日,皮肤在灼灼的日光下呈现出浅淡的古铜色,看上去很是健康。此刻他眉头微蹙着,显然是遇上了麻烦。
“那对老夫妻本是赫泽部人士,常年在蓬阳堪平做买卖,前段时日因战乱身家尽毁如今才想着回乡投亲,方才那老妇人因体力不支也昏厥过去了。”耶律隼将前方的情况告知众人。
“那还不赶紧将他们带到马车上来!”公孙瑾一听便急了,“此时阳光正是毒辣,这周遭更是一片荒凉不见村店的,若是将他们遗弃于此置之不理无异于见死不救啊!”
“阿柘你怎么看?”耶律隼让覃柘做决定。
覃柘思索片刻,点了点头:“马车内还很宽敞,如若叶前辈不介意的话便稍上两位老人家一程吧,待到了馆驿再做打算。”
“老夫随意。”叶千古头也不抬地摆摆手,显然对这种小事并无所谓。
“那好,我先派人仔细检查一番,若这两位老人家并无可疑,我便再将他们带过来。”耶律隼应了下来,显然心中早有安排。
耶律隼走远后,覃柘背靠着马车阖眼准备休息,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缓缓睁开眼:“说来却有些古怪。”
“怎么了?有何古怪?”公孙瑾不解发问。
“你可能忘了,行军取道求速,这几日我们行的可都是远离村县民宅的荒原野道,也就是民间常言的‘行军道’,这几日遇见的几人中你可见过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覃柘反问道。
公孙瑾回想起这几日见到过的过路之人,这才发现竟全是身形魁梧腿脚精健的壮年男子,基本都是三五成群结伴赶路,不曾见过老弱妇孺。
“避祸的难民许是慌不择路了,这倒也不难理解。”公孙瑾显然对北境的地理环境并不甚了解,并没察觉出有什么特别不寻常的地方。
叶千古捻须一笑,解释道:“小公子有所不知,这北境荒野多猛兽,入夜后常袭过路人,因而若非对自己本事颇为自信的武人,寻常的百姓根本不敢独自夜行于野道。而此处距离前后居群皆超过了大半日的马程,我想以这二老的腿脚能活着徒步走到这里,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些?”
覃柘点点头,对叶千古的说法表示了认同。
公孙瑾听叶千古这么一说,顿时醒转了过来:“表嫂,你是怀疑这二人有鬼?那我去耶律隼叫回来,让他先把那老夫妇扣押再细细盘问。”
“慢,不急。”覃柘拦住了公孙瑾,“不若先别打草惊蛇,待那二人进来后再做打算,看看他们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公孙瑾见覃柘这么说便也来了精神,决定还是先按兵不动看看去情况再说。
不一会儿,便见士卒抬着老夫妇二人过来了。
就如耶律隼所言,二人此刻皆是昏迷状态,一动不动,看起来就像断了气似的。
叶千古只是抬眼皮子抬了抬,什么情况便都已了然。
“人就留在这吧,叶前辈会料理妥当的。”女装打扮的公孙瑾半遮着面,尖声细气地将人都打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