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父亲的角色还没演够?”
阮修的恨意此刻已然不做掩饰,如果眼神能杀人,相信阎如恕此刻早已被碎尸万段了。
“我的孩子,你是不是被什么无端的流言给蒙蔽了?你是再清楚不过我与你娘亲之间的情意,怎会说出如此浑话来?”阎如恕压低声线故作镇定,但实则早已没了气焰。
阮修气得发笑,从袖袋中拿出一支白玉素簪,朝着阎如恕扔了过去,诘问道:“你可还记这个?”
阎如恕耳廓一动,伸出两指便横空接过簪子,指腹摩挲着,似在辨认,然而从他的神情看来,现在对此物并没什么印象。
“看来我还是太高估你的良知了,像你这种人就算枕着白骨也能酣然入眠的人怎会有什么真情。”阮修嘲讽地说道,此时他的心算是已经彻底冷却了。
阎如恕合力一握,纤细的玉簪在他掌中化作了齑粉。
“此次出谷你猜我见到了何人?”阮修眼眸中光线浮动,看上去就像盛满了一池清水一般,他并没有再看阎如恕一眼,只是冷静地叙述,“说到底也还算得上是你的故人,罗红锦,这个名字你该不会也忘了吧?”
一旁的花重衣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眼睫轻微地动了一下,显然是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当年阎如恕被诛后,其党众尽数被歼灭,可最后清盘时他的夫人也就是江湖人称削骨刀的罗红锦谜一般地消失了,这些年来一直踪影全无,生死不明,没想到今日会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罗红锦,她果真没死……罗红锦那个贱货在哪里?!”阎如恕呢喃着这个名字,忽又吐出一口黑血,脸上青筋暴起,看上去恨不得将此人给生吞活剥了。
“罗红锦已经被我给杀了,方才那只簪子便是她临死前托我交予你的,不过你显然没认出来,真可悲。”阮修嘴角高高扬起,看着气到吐血的阎如恕笑得很是开怀。
阎如恕身躯一震,神情凝固,随即仰头爆发出一震大笑:“好!阿修,做得好,杀得好!那个忘恩负义的贱女人早就该死了!她十四年前就该死了!”
阮修见阎如恕一脸疯狂的神态,眼中复仇的火焰更盛,他慢条斯理地说说道:“当时你若在场就好了,你真该看看她死前的模样,哦,差点忘了……你已经瞎了。不过,我倒是很乐意仔细地说与你听。”
阎如恕没有作声,但却侧耳听着,似乎还是颇为在意阮修的话。
“当初你夫妇作恶多端树敌良多,心知早晚会有命绝之日于是很早便在臼齿中藏好了龟息散,只待万一有一日身陷绝境也能有一线生机,我说的没错吧?”阮修像是讲故事一般娓娓道来,“可那日过后,你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去到约定之处却迟迟不见她的踪影,后来你料想她若非是死了那便就是故意抛弃你这个废人,你是这样想的吧?”
阮修愉快地欣赏着此刻阎如赎沉重复杂的神情,仿佛让他多痛苦一份,娘亲的在天之灵便能得到多一分的慰藉。
“若真是如此,你确实该憎恶她,可事实是这个愚蠢的女人这些年来一直都未曾摒弃过你,她的痴情远比你想得要可怕得多。”阮修冷哼一声,似乎是觉得十分可笑。
“你说什么?!你知道什么?”阎如恕情绪迫切,他胸前一大片已然被黑血染透,就像是刚从血池中爬出来的鬼似的。
“龟息散的副作用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看看你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这就是最好的告示了。”阮修眉头微挑,接着说了下去,“你都如此了,那同样服了龟息散的罗红锦情况自然也好不到哪去。那女人当年可是艳绝江湖的人物,毁容之后可是比死还难受,自然不肯现身与你相见。”
阎如恕沉默不语,手攥紧,看不出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她知你武功尽废经脉残缺需要人照顾,故而想出了一个腌臜的蠢主意——她挟持了距此不到十里的山脚下一户农家老夫妇,以此来胁迫他们那年方十六的女儿代为照顾你,可是就在半月前那家小女才刚刚与心慕之人定了婚,从不曾想过竟会有如此无妄之灾,再后来的事就无需我再多言了吧。”阮修几乎是咬着牙将话给说完的。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母亲她是自愿侍奉于我的……她是心甘情愿的……”阎如恕声音渐弱,就像是一只干瘪的气囊,已然失去了挣扎的底气。
刚从乱葬岗踉跄着爬出来的那段时日他永生难忘,好不容易逆转经脉的他与废人无异,就连行走都必须倚着拐杖,更别说因为药物作用而全身溃烂流脓,彼时的他几乎就是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