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柘几步跃上一座高楼的屋顶,盘腿坐下,这里视野开阔,可以看到天地交接的一条崎岖不平的线。覃柘眯起眼睛吹着清风,等着天边的日出。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覃柘的视线中,那人一席淡青色的衣裳,背上背着个半人高用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瞧着像是把古琴。
青衣男子正像一只缥缈的仙鹤一般穿梭在房顶之间。
这人不正是先前在澹州桥边卖伞的那个目盲的怪人吗!
覃柘觉得很奇怪,他怎么会出现在沐阳,而且看他的身姿体态,很显然武功不低。
抱着玩味的心理,覃柘有心试探一下这个有趣的怪人,她掰断一小块瓦片,并没用多大内力地将手中的碎瓦片向那人打了出去,瓦片朝着那人背后的油纸伞直直地飞了过去。
那人是个瞎子,但反应完全与常人无异,甚至从某种层面来看,感官更加敏锐,碎瓦片离他还有半仗远便已经被他给察觉了,只见他二指一并,便轻松将袭来的碎瓦片夹在了食指与中指之间。
他止住了脚步,立身站在了屋顶上,往覃柘方向看来,那一双静默如死水的眸子就好像真能看见覃柘似的。
“喂,卖伞的,还记得我不?没想到在这儿也能碰上你啊。”覃柘笑嘻嘻地主动向他打招呼,踏着轻快的步子向他走去。
听到覃柘的声音后,青衣男子原本微蹙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又恢复到最初覃柘在澹州桥边的烟雨中初见他时的那般淡墨如远山的神态,很显然,他也人出覃柘的声音。
“姑娘,天光未曦,你为何独自在此啊?”青衣男子声线清雅,听上去令人如沐春风。
覃柘在他身边的房顶上落了脚,坐下来一手支着下巴说道:“我等着看日出呢,你呢?你在这作甚?别又跟我说是也在‘看’日出什么的。”
青衣男子嘴角微扬,空洞无神的眼眸里映衬出一丝光彩,笑道:“自然不是。小可刚赴完友人约,正欲回去歇息。”
“哦,这样啊。”覃柘点点头,似乎对他的回答并没什么兴趣,她的眼光落在了青衣男子衣角的一块碎片上,打趣道:“我怎么每次见你,你衣裳不是这儿开个洞,就那儿拉个窟窿?”
青衣男子闻言将衣角那点摇摇欲坠的衣料碎片扯了下来,不好意思地说道:“小可目盲,又闹了笑话,让姑娘见笑了。”
就他衣帛裂口来看,分明就是被利刃划开的,覃柘心里明白,也没有直说。
不仅如此,虽然不见染血,但他的身上却残留着一股不浅的血腥味,必然是见了血的,不是他,那便是另有其人。
覃柘并不想再多管什么闲事,便只当不知道了。
天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白练,天色比起先前已经明亮了不少,呈现出一种朦胧的灰蓝色,这是破晓独有的转瞬即逝的美感。
“是日出了吗?”青衣男子双眼空洞,只是凭借着敏锐地直觉发问道。
“嗯,日出了,可惜你看不到。”
覃柘这话诚然带着几分的遗憾,但仅仅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并不带有冒犯之意。
青衣男子虽然目不能视,但依旧很准确的辨别出了日出的方向,他抬眼望去,不一会儿,那天边的一道白便发散成了刺目的金光,铺满了整个寰宇。
在这夺目的光辉照射下,覃柘不由得眯起了眼,而青衣男子却依旧面对着日光,瞳孔毫无变化。
“天亮了,小可也先行告辞了。”青衣男子向覃柘告辞后,便踏着日光离开了。
覃柘一个人坐在屋顶上,眯着眼看着太阳从天地交界处缓缓升起,最后挂在了天上。
此时街道上的大小商铺都推开了门,准备开启一天的活计,周遭也热闹了起来,整座城苏醒了。
覃柘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便准备去到一早和江秋晚约好的碰面地点等她。
覃柘坐在明玉楼的二楼喝茶等江秋晚来碰面,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不到,便看见一抹熟悉的粉色身影从门口走了进来,正探着头往里面张望,正是一个多月没见的江秋晚。
覃柘见江秋晚没看到她,便起了玩心,准备吓唬她一下,于是便往门后边一躲,等着江秋晚上来。
没一会儿便听到脚步声走近了,江秋晚跟伙计确认房间后便直接推门进来了。
“阿柘,我来啦!有没有想我啊……咦,人呢?”江秋晚一双圆溜溜的眼左右看了看,没见着覃柘,疑惑地正准备转身出门询问,便被人从身后给控制住了。
原本江秋晚还心头一惊,以为碰到什么歹人了,正想着要如何反击,便听见熟悉的声音说道:“小美人,别来无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