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哭着说:“我真羡慕你,不管到哪儿,都有人帮你。”
边小槐苦笑:“我有什么可羡慕的?”
同是天涯沦落人,两个都挺惨的人有啥可比较的?就算比赢了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她并没有把拜托毛力申帮忙找人的事告诉小乔,只是说自己走了邻居的关系,才知道她被关在这里,今日要被遣返。在不能确定小乔和琨哥还有没有联系之前,她不敢冒险让蠢蠢的小乔知道自己与毛力申的关系。
小乔看着边小槐身边陪同前来,虽然一身警服但却神色温和的陆老六,想当然地把他当成了边小槐邻居的“朋友”,止不住地感激了又感激。
“姑娘。”许是年纪大了,风一吹,眼里就迷糊湿润,陆老六看着眼前有些傻气的小乔,幽幽地叹了口气,“人生有很多条路可以走的,回去后千万别再做那事了,再有苦衷,也别拿身体换钱,换得了一时,换不了一世,等你后悔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从青春正茂进警队,到头发花白快退休,陆老六亲手抓过的小姐多到数不清,有混迹此行毫不知廉耻的老油子,也有涉世未深被忽悠下水的傻姑娘,像小乔这样有苦倒不出的,他也不是头一回见。
小乔傻里傻气,被一身警察制服的陆老六训得羞愧不止,一再保证自己知道错了绝不再犯,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长记性了。
湿润的眼眶被风吹得越来越难受,眼前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模糊,直至和记忆中的轮廓渐渐重合……
陆老六闭上了有些老眼昏花的双眼,用力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一些。
一把年纪了,陈年旧事又何必再想起?徒增伤感罢了。
许是看不惯生离死别,陆老六借口局子里忙,提前走了,只留下边小槐一人送小乔。
当催促离别的车喇叭按起,纵使百般不舍,小乔也只能一步三回头地上了车。边小槐听着那汽车的轰鸣声,情不自禁,仅靠着耳朵分辨,向着汽车行驶的方向,拼命地跑了起来。
“珍重啊!”边小槐一边跑一边喊。
“你别追了,小心车,再见啊……”
小乔的声音从前方不断地传来,那声音渐行渐远,就像是一把永远不会回头的弓箭。
说“再见”,可未必就能再见,人生中的任何一次见面都有可能是最后一面。
永别的滋味边小槐尝得太多太多。
她不喜欢告别,那些在生命中给予过她温暖的人,似乎一个接一个全都离开了。可面对告别,她无能为力,连“眼睁睁”看人离去都无法办到,只能待人离去后,缩回自己的小窝里,像只受了伤的小猫一般孤独地舔舐着伤口。
连着很多天,边小槐都处于情绪低落的状态中,每天仅仅只在工厂和家之间机械地来回,哪也不愿意去,要不是毛力申给她打电话,她都快在自家屋子里闷发霉了。
毛力申只是通知她,经过更进一步的排查,警队并没有找到小乔被拐多年的弟弟,可他从边小槐低沉且沮丧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不正常。
“你哭了?”
“没有……”边小槐有气无力地解释着,这会儿她正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刚睡醒。
也不知道是睡了太久,她只觉得头重脚轻浑身上下都有点不太对劲,连握手机的力气都没有,索性摸索着按了免提键。
“真没有?有事要说,别闷在心里。”
“真没有。”肚子突然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两声,在静谧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清清楚楚地通过免提传到了毛力申的听筒里。
认识也有段时间了,毛力申怎么会不清楚边小槐那个不喜欢给人惹麻烦的性子?
“没有就好。”毛力申斟酌一二,先不在电话里勉强她,“上次的人物信息,我又做了几遍详细排查,结果不太好,全都匹配不上,你们做好找不到小乔弟弟的心理准备,别太难过。”
“嗯。”
有个段子说得好:人生不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吗?
她早就习惯蹲在人生的谷底了,也没什么好难过的。
边小槐简短地回应完,两人就陷入了冷场的尴尬,听筒里只剩下了节奏不太均匀的浅浅呼吸声。
毛力申见边小槐兴致低落,随便说了两句后便挂了电话。
真挂了电话边小槐又有些后悔了——自己怕是有病吧?喜欢的人主动打来电话,她却这般冷漠,也是没谁了。
她似乎真的不懂控制自己的情绪,总是会因为一点点的小事就陷入情绪黑洞里出不来,那种绝望与迷茫之感总是深深地包围着她,别人拉都拉不动,只能靠她自己一点一点慢慢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