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槐卿一愣,是有传闻说鹿家兄弟为争财产斗得很是厉害,没想到竟到了要对方性命的地步。
“他们都是嫡出,对小三子这个庶出的兄弟一向看不上,可偏偏小三子聪明至极,做什么都他们强。”
松酿看了眼榻上之人,继续道:
“最后,连鹿老爷也对他另眼相看。他们便愈加怨恨,动不动就使坏害他,甚至有好几次都差点要了他的命。”
“若非他前几年故作自甘堕落,隐藏锋芒,恐怕活不到现在。”
楚槐卿无言,原来鹿叔嬉皮笑脸的背后竟是这般艰难。
翌日,松酿天不亮便到了医馆,结果医馆尚未开门,她便蹲在门口等。
十月的汴京,天气渐凉。早上更是寒冷,她冻得浑身有些僵硬。
等了约半个时辰,小厮来开门,见门口蹲着的她吓了一跳,赶忙把她引入屋内。
松酿来到鹿叔的房间,空荡荡的屋内一个人也没有。
“姑娘放心,昨天按照你的吩咐,每隔半个时辰便给他用冷水换布,外加幺叔开的药,鹿公子的烧已经退了。”
“多谢。”
小厮颔首,退出了房间,留下松酿一人望着鹿叔发呆。
约是感念到了她的目光,睡梦中的人动了动手指,掀起眼皮,冲她沙哑道:“水......”
松酿见他终于醒了,喜上眉梢,赶忙屁颠屁颠去给他倒水,扶着他坐起身。
鹿叔就着她的手慢慢将水喝下,看着她,虚弱地笑了笑。
“难得见你这么温柔,我也算因祸得福了。”
刚刚清醒就开始胡说八道,松酿瞪他一眼,背过身,没好气道:“你这次差点就没命了,还不以为然呢!”
鹿叔听着她略带哭腔的声音,神色暗了暗,挪动身子,伸手去抻她的衣袖。
他一动,后背便一阵刺痛,疼得他不得不咬紧牙齿才能不发出声响。
松酿回过头,见他一脸痛苦的神色,赶忙凑上前,帮他理了理身后的枕头。
“还不躺好,真不要命了?就算你不在意自己的命,也不能因为我死翘翘。”
鹿叔望着她微红的眼角,心头一暖,也许除了他娘,也只有她真的在意他的死活。
他抬手替松酿擦了擦眼角的泪,将真心伪装成玩笑,:“既然你这么内疚,不如以身相许?”
门口的人脚步一滞,硬生生卡在那里,屏息等待着少女的回答。
松酿拍掉鹿叔的爪子,破涕为笑:“又想觊觎我家财产?没门。”
鹿叔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在转瞬间藏好。他问过很多次这个问题,以玩笑的、随意的口吻。
每次得到的都是相同的回答,他本以为这次会有所不同,却始终只是他的奢望。
这样也好,他这样的人,着实配不上她!
“槐卿,你怎么不进去?”与幺叔谈论完鹿叔伤情的赵佶见着立在门口魂不守舍的楚槐卿,好奇地问。
“呃......刚要进去。”
赵佶轻笑,没有拆穿他。两人一起进屋,看见松酿和鹿叔正在闲谈。
两人神色放松,眉眼都带着笑,怎么看都赏心悦目。
赵佶:“你可算是醒了,不枉费我的龙涎香。”
鹿叔下意识想要起身行礼,却被松酿按住了肩头。赵佶见状,立刻摆手:“不用行礼了,你好生歇着。”
“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松酿已经告诉他了,若不是王爷忍痛割爱,他只怕是无力回天。龙涎香有多珍贵,他不会不知道。
“不必谢我,你若是无用之人,我也不会救你。”
鹿叔点头,话虽直白,却也证明了他在王爷心中的地位。像他这样的幕僚,只有凭借本事赢得所靠之人的赏识,才是出路。
“王爷,我觉得此事蹊跷,你们可调查出什么?”鹿叔看着赵佶和楚槐卿,询问。
松酿见他这么说,再联想到昨日来的那两人的嘴脸,气得咬牙:“你是说这不是意外?难道又是你兄长干的?”
楚槐卿顺着她的话接道:“确实有人看见他们昨日那个时辰,在茶馆附近出没,但还没查到确切的证据。”
松酿一想到鹿叔这些年受过的苦,忍不住咒骂道:“这两个小人,这般草菅人命,实在可恶,就该把他们抓起来,关进牢里,让他们吃一辈子牢饭。”
鹿叔正经不过三秒,又开始阴阳怪气。
“难怪你不愿嫁我,我有两个如此讨人厌的兄长,还有一大家子惹人嫌的亲戚,任谁家姑娘都不会乐意嫁于我,唉!”
说罢,重重叹了口气,一副天妒红颜的哀怨状。
松酿翻了个白眼,懒得再和他废话,自顾自去帮幺叔熬夜去了。
留下屋内三个男人,气氛一下子冷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