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既然都不在这里了,我还有何留下的必要。”
赵佶望着浅笑着的少女,大受触动,心底突然一阵空落落。若他也能为师师这般义无反顾,是否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难道在你心底,他一个人比赵佖、比这尊贵的身份、比这滔天的权势都重要?”
少女浅浅一笑,温柔的眼眸中闪烁着不灭的光辉,清丽的面容在长明灯下那样坚定,淡淡吐出一个字。
“是!”
“若是赵佖听到你这句话,不知该作何想?”
“我想,哥哥他会理解我的。”
赵佶轻笑一声,想起昨天赵佖来找他时说过的话。他说,若是嘉季知道了,一定会随楚怀而去。
他还说,若这是嘉季心之所愿,他不会阻拦。
这兄妹俩倒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仅模样连性情都别无二般。
年轻文弱的天子终是摇摇头,缓缓走到书案前坐下,神情凝重,若有所思。
良久,再次抬眸望向那道窈窕的身影,确认道:“你当真不后悔?”
少女目光灼灼,未有片刻的犹豫,脱口而出:“决不后悔!”
四个字,如沉香缭绕,不绝如缕,振聋发聩。
与此同时,鹿叔、安定侯、王希孟均上书为楚槐卿求情,当然还有不少正直的大臣,在众人的施压下,赵佶也难免动摇。
他时常想起与槐卿一起泛舟湖上,吟诵诗书,品鉴古画的那些纯真岁月。
他本无意伤他性命,奈何蔡京和童贯一纸诉状,逼得他也不得不依依法处置。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况且是一个曾经救过他命的好友!
他不会忘记,也忘记不了,若没有槐卿,这皇位本与他无缘!
所以当大理寺卿深夜求见,献上一计时,赵佶大喜,立即同意。君臣默契的达成共识。
另一边,有楚柔的暗中关照,楚氏一族在牢中过得还算过得去,只是遭遇了此等灾祸,又是在这么一个不见天日的阴暗地牢,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沉重。
不知道明天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正当此时,一道聘聘婷婷的身影提着食盒在狱卒的带领下缓缓走来。
“七公主来了!”一小厮欣喜叫道。
倚在角落中的身影一僵,猛地站起身,思及什么,又无力地坐了回去。
眉眼间俱是落寞,好似殒没的星辰,刹那间失去了光彩。
“七公主,你怎么来了?”
楚老夫人在楚见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声音沙哑,目光悲戚。
松酿环顾一眼牢房,瞥见了那道垂眸不语的身影,刹那间红了眼眶。
“我......我来给你们送点吃的。”
老者叹息一声,朝楚槐卿的方向望去,“你是来见怀儿的吧。”
松酿点头,同样将目光投向那道孤寂的身影,长睫微颤,心头一痛。
曾经那个风光霁月、郎朗如月的少年,此刻缩在肮脏的角落低着头,发丝散落,再没有半点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怀儿,七公主来看你了,你......你们说说话吧?”
角落里那道身影置若罔闻,神情隐在黑暗之中,“让她走吧,我不想让她看见我这副模样。”
喑哑的嗓音透着无边的悲凉,有什么悄无声息地破碎,是他的自尊与骄傲。
松酿遥遥望着那个始终不肯抬头看她一眼的男人,心如刀割,泪水渐渐模糊了眼眶。
“你放心,我一定救你们出来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第99章
风雪交加的夜,宣德殿前跪着一位女子。
那女子似已跪了些许时辰,唇冻得没了血色,一张清丽的脸染尽风雪,悲凉无比。
那双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大殿前那道紧闭的大门,捏紧了双拳。
寒风呼啸,天地寂静,只有这殿门口的一道身影挺拔如松,倔强地不肯妥协。
“七公主,回去吧,官家已经歇下了,你跪在这也没用。”
阉人童贯手握拂尘,身披貂裘大衣,似笑非笑地望着雪地里的女子。
女子微微一笑,笑得那般悲怆,声音颤抖却清晰无比:“既然官家歇下了,那我就在这里跪到官家醒来。”
童贯长眉一挑,微微心惊,似乎也被眼前之人的倔强所动容。
“七公主,你这又是何必?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你与那楚怀尚未成亲,又何必执着于他一人?
你贵为公主,天下好男儿还不是由着你挑。天这么冷,地这般寒,你若是伤了千金之躯,岂不是得不偿失?”
童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仿佛全然是站在松酿的角度考虑,劝她择良禽而栖,另觅佳偶。
女子抬起头,浅浅一笑,只是笑容那般寒凉,比这漫天的飞雪还要令人冷上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