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脏兮兮的男人吃得正尽兴,却突然身子一直,丢下手中吃了一半的糖葫芦,望向少女身后,瞳孔骤缩,慌乱抱头闪避。
“别过来,别过来,不是我!不是我害你的......是樊皓轩,是樊皓轩,是他让我找人将你推入水中,你要找就去找他,去找他!去找他!”
“你说什么!”
松酿猛地蹲下身,揪住陈家好的衣领,高声质问。
师傅的死竟然是樊皓轩干的!可为何楚尚书会说,是他为了逼她离开楚槐卿才痛下的杀手?!
一时间,她封闭依旧的心门因这句疯癫之语裂开一道缝隙,阳光射入。少女蜷缩在黑暗中的另一个自己正在慢慢复苏。
“你再说一遍!是谁?是谁?是谁叫你把范宽推入水中的!你说!说啊!”
少女激动地叫嚷着,摇着陈家好的肩,完全没有在意到周围人异样的眼光。
然而不管少女如何追问,男人却始终仿若未闻,目光呆滞,只是一个劲喃喃道:“去找他......去找他......”
松酿扶额,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到底谁说的才是真?到底谁才是杀死师傅的罪魁祸首?
如若真是樊皓轩,不是楚尚书,那她与楚槐卿之间......
少女缓缓站起身,望着跌坐在地上的痴儿,想起前几日男人问她的问题。
“救命之恩,你觉得多少银子可以还?”
她不是不知道他想要的答案,可她给不起!
可如今,若陈家好所言是真,她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可一个痴儿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度?
“姑娘!姑娘!有人找你!”小厮忽然匆匆来报。
松酿垂眸望了眼瘫坐在地上的陈家好,无奈地叹了口气,指着他对小厮吩咐道:
“把他带回酒楼好好安置,顺便给他洗个澡,换身衣服。”
小厮瞟了眼地上脏兮兮的痴儿,心不甘情不愿地瘪瘪嘴。
“姑娘,他当初那么对你,你怎么还——!”
小厮瞪了一眼陈家好,眼底满是厌恶,气得说不出后面的话。
松酿轻笑,“你怎么比我还生气,他如今这般可怜,也有一部分我的原因。再说眼下,我尚有些事情要向他求证,你且好生照看着,可别让他有什么闪失。”
“他这般痴傻,能求证什么!”小厮抱怨道。
“啰嗦什么,叫你去就去!”
松酿有些不耐,朝小厮挥挥手,示意他赶紧听令行事。
小厮这才忍着嫌恶将陈家好从地上扶起,嘴里好声哄骗着,陈家好才乖乖跟着他离去。
松酿匆匆赶回酒楼,不知找自己的是何人。
她刚到酒楼雅间,便闻见上好的蔷薇香,这种香多为豪门贵女使用,平民百姓根本无力承担。
松酿猜到了来人,不由肃然起敬,下意识抬头挺胸,不让自己看上去失了架势。
“你来了。”
梨花木桌前,一个秾艳端庄的女子正低头品茗,动作优雅,浑身散发着高门千金的优容。
“请坐!”
女子朝松酿抬手,示意她不要客气,安心就座。
松酿微微一笑,施施然在桌前坐下,只觉这韩姑娘倒是一如既往,礼节周全得让人无话可说。
“韩姑娘找我有事?”不过她一向直来直往,不喜弯弯绕绕。
“你还是这般......开门见山......”
韩景天捂嘴轻笑,语气里带着些许揶揄。
松酿见她态度可亲,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倒也放松了警惕,笑道:“我向来如此,让韩姑娘见笑了。”
韩景天望着面前的少女,眸光沉了沉,若有所思地望向远方,喃喃道:“可即便如此,你还是赢得了他的心。”
松酿一怔,嘴角的笑僵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四下静默,直到韩景天继续诉说道:
“我乃当今太傅之嫡女,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对打理内宅之事更是信手拈来,明明我才是他妻子的最佳人选......
你一个个区区商女,除了绘画无一不通,行事更是粗鄙莽撞,可偏偏他就是忘不掉你。
三年过去,我本以为时间能冲淡一切,可他始终不愿娶我,他不说,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在等你......
如今,你回来了,他整个心都系在你身上。我曾以为,这世间之事,只要努力,都能达成,可情之一事似乎不在此列,我输了,我承认。”
少女幽怨的嗓音如袅袅沉香,萦绕在松酿耳畔。
“感情之事,从来没有输赢,你未曾输过,我亦未曾赢过。”
韩景天扭过头,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再次回眸之际,面容已恢复了平静,只是眼尾还有些许红晕。
“不重要了,我就要成亲了。”
松酿掀起眼皮,心潮激荡,眉眼间是难掩的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