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闲杂人等散尽,楚槐卿方才抬步缓缓走到少女身边,蹲下身,目光深沉一片。
面目依旧冷淡,叫人看不出情绪。
“没事吧?”
松酿动了动僵住的身子,凄惨一笑。这一笑牵动了嘴角肌肉,瞬间疼得少女□□一声——“嘶”。
男人望着她红肿的侧脸,下意识伸手去摸。
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在离少女脸颊一寸的地方却又猛地停下,迟迟没有落下。
只见他眼眸一沉,愈发漆黑,黑得望不见尽头,语气清冷,渗着寒气。
“他打的?”
松酿低下头,不想被他看见自己这幅狼狈可怜的模样,眼角的泪却因为男人这句话掉落得越发凶猛。
正当她晃神之际,只觉身体一轻。
少女暗自压下心惊,再次抬眼,望见的便是男人好看的下颌线。
约莫是刚刚受了惊吓,约莫是贪念此刻的温暖,少女难得没有抗拒,而是卸下了满身防备,静静倚在男人怀中。
男人暗暗收紧了手指,目光触及少女脸颊上伤心的泪水和骇人的红肿,刚刚退下去的眉峰再次隆起,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陈家好,樊皓轩,敢动我的人,看来是活腻了!
既然如此,就让我送你们一程!
倚在怀中的少女感受到男人周身的戾气,忍不住轻颤道:“送我回画舍吧。”
声音里仍带着隐隐的后怕。
第89章
男人抱着惊魂未定的少女一步一步向画舍走去,步伐稳健而缓慢。
春日和煦的阳光洒落男人周身,晕染出一个挺拔俊朗的轮廓。
他目视前方,面容隐匿在逆光之中,叫人看不真切。
少女愣愣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倚着他宽阔温暖的胸膛,任由自己慢慢沉溺,不再去理会楚大人的警告,不再去顾及对范中的承诺......
如果时间能在此刻静止,那该多好!
若时光停留在此刻,只剩下他们两个,没有生离与死别,没有误会与欺瞒,一切就如头顶的阳光,美好得让人沉沦,那该多好!
然而,再远的路途也有终点。
楚槐卿将少女放在床榻上,动作轻柔,眉眼如画。
“你怎知我在柴房?”
少女理了理凌乱的衣衫和早已散落的发髻,垂眸问道。
“画院有我的眼线。”男人瞟她一眼,如实答道。
松酿一怔,不知道他所谓的眼线是用来监视谁的。不过此次若非这个眼线,她怕是已经惨遭陈家好的毒手。
“替我谢谢他。”
“谢我就行,拿人钱财□□,他不过是听命行事。”
少女默了默,故意无视掉男人投来的揶揄目光,煞风景道:“花了多少,我还给你。”
“救命之恩,你觉得多少银子可以还?”
男人眸光流转,好整以暇地望着少女那双澄澈得不染一丝尘埃的眸子。
“......”
汴京城最近出了件大事!
礼部侍郎樊家和太常寺卿陈家相继因为贪污受贿和草菅人命被抄了家,举家流放至岭南。
樊家一倒,樊皓轩便没了倚仗。因其常年作恶在外,仇家找上门,竟将好好一个人愣生生打死了!
然而这仇家是谁,至今仍未可知。
百姓们一阵拍手叫好,感慨老天有眼,终于除了这个祸害。
而太常寺卿之子陈家好不知是何原因,突然间失了心疯。整个人神志不清,堪比稚童,举止怪异。
街谈巷议,传说这陈家好因作恶多端,被恶鬼缠身,所以迷了心智。
大人们纷纷以他为反面教材告诫自家孩子,勿以恶小而为之,不然就会被恶鬼找上门。
一时间,汴京少了两大祸害,百姓们扬眉吐气,好不开怀!
松酿望着那个正被孩童欺辱戏弄、乞丐般的男子,轻轻叹了口气。
陈家没落,据说是因为陈家好得罪了某位大官,陈家宗族因此将其逐出了家门。
往日嚣张跋扈的纨绔弟子一夕间成了无家可归、任人欺辱的傻子,也算是罪有应得。
“别闹他了,他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松酿朝那些孩童招招手,一人塞了一枚铜板,才将他们打发走。
抱头蹲在地上的男人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难闻的恶臭,正傻乎乎地盯着眼前这个漂亮的人儿。
“姐姐好漂亮,姐姐给饭吃!”
松酿轻蹙眉头,对于陈家好如今这幅模样多少有些不忍。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弯腰将手中的糖葫芦递了过去,语气轻缓:“吃吧。”
地上之人眼前一亮,猛地伸手将糖葫芦夺了过去,急切切咬一口,笑得满足而灿烂。
“好吃!好好吃!”
“慢慢吃......”
少女眉眼温和,看着眼前狼吞虎咽之人,微笑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