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已心有所属,只怕要让各位失望了。”
人群一片哗然,楚见的脸色刹那间飞流直下三千尺,与夜色融为一体。父子两相互干瞪着,谁也不肯让步。
韩一间望着楚槐卿坚定的神色,轻皱眉头,将心底的不悦暗暗压了下去,斡旋道:
“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也不能强求是吧?不说了,不说了,尚书大人才是今天的主角,不要让别的事情扫了大家的雅兴,大家喝酒!喝酒!”
众人见这架势,知趣地没再多言,纷纷笑着端起酒杯朝楚见祝寿,说着吉祥话。
楚见难看的脸色慢慢缓和,只是始终没再看一眼楚槐卿。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道哀嚎声,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转瞬之间,哀鸿遍野。
楚见望着纷纷倒下的宾客,眉头紧锁,赶忙唤来朱管家去请府中的医师。
楚槐卿俯身细细打量着桌上的饭菜和酒水,其中几道很明显不是出自家里厨娘之手,便唤来小厮询问:“这些菜是哪里来的?”
小厮埋着头,怯怯道:“禀郎君,是遇仙楼送来的。”
楚槐卿瞪大眼睛,猛地回头,盯着小厮复问道:“你再说一遍?”
小厮头埋得更低了,整个人微微颤抖着,小声重复了一遍。
楚槐卿下意识看向父亲,身体僵硬,若有所思,只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家中向来没有在外定食盒的习惯,即便是今日这种大场合,也多半是请厨子到家里来做,为的是确保食材的新鲜和口感。
当然也是为了防止出现像现在这种意外情况。毕竟,能做到现在这个位置,有不少政敌觊觎着父亲的性命。
今日,父亲竟一反常态,定了外边的食盒,而且恰恰就是遇仙楼!要说这是凑巧,打死他都不信!
楚槐卿闭了闭眼,将心底的烦躁压制下去,开始静下心来思考如何处理这件事。
朱管家很快带着医师赶到,医师擦了把额头的汗,喘着粗气,见情况危急,也顾不得礼仪规矩,立即上前查看病人的情况。
众人的哀嚎声一浪高过一浪,陆陆续续有人疼得从椅子上滑落,在地上打滚。
“怎么会这样?”楚见望着医师,严肃问道。
医师收回把脉的手,又用银针试了试饭菜、酒水,这才拱手向楚见行礼,确定道:“禀老爷,他们怕是食了变质的食物,所以才会腹痛难忍。”
“那如何是好?”
医师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药瓶,沉声道:“我这里有清热解毒的药丸,给他们服下,半个时辰应当就能好转。”
楚见朝朱管家看了一眼,后者立即上前接过药瓶,唤来小厮丫鬟给众人服下。
楚槐卿望着医师,目光略带审视。后者则低下头,冲楚槐卿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转身继续去探查病人的情况。
楚槐卿盯着他的背影,眸光幽黑,悄悄唤来小厮打听道:“医师最近可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小厮看了眼正在专心治病救人的医师,沉默摇头。
楚槐卿摆摆手,正在琢磨是不是自己多想了,却听父亲冷漠而严厉的声音传来:
“来人,立即去大理寺报案,这遇仙楼的食物有问题,我怀疑他们以次充好,叫他们速速前来查案,给众人一个交代。”
众人捧着肚子,面色扭曲,纷纷点头以示赞同。
楚槐卿皱紧眉头,拦住小厮的去路,冷声道:“事情尚未调查清楚,父亲如此言之凿凿,岂不草率?”
楚见扫视一眼众人,脸色僵硬。
“如今证据确凿,人证物证齐全,怎么不能定案?再说我只是叫人去请大理寺调查,这难道不合情理?”
众人纷纷附和,嘴里骂骂咧咧,说是要让遇仙楼接受到应有的代价。
按大宋律法,如果商家出售腐坏的食物,使得客人生病,会被判流放一年;如果客人吃了腐坏的食物造成死亡,那么商家会被判作绞刑。
楚槐卿望着众人愤怒的面容,只觉此时不是辩白的好时机,眼下最重要的是立即弄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否则遇仙楼百口莫辩。
大理寺很快带人前来调查,与此同时,还将事故的相关人员全部传来问话。
作为行会行首的鹿叔和遇仙楼老板松立本站在大理寺卿身后,面色凝重。
楚槐卿和鹿叔对视一眼,随后将视线挪到了面色惨白的松老板身上。见其身后没有那个小巧的身影,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眼下,她应当还没放班,幸好,她没有来!
大理寺卿让鹿叔带着人去检查遇仙楼送来的酒菜,自己则前去和楚见了解情况。
现任大理寺卿是楚槐卿昔日在国子监的同窗,对其人品他还是很信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