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傻啊?人家可是师傅,徒弟的知识都是他教授的,又怎会判断不出自己徒弟的文风。”
松酿放下手中的肉,抬眼望向面色从容的楚槐卿,犹疑要不要追问此事的真相。
她忍了五秒,终究还是没忍住,凑近了问道:“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楚槐卿抿嘴一笑,放下筷箸看着她。果然不出所料,这家伙是绝对憋不住不问的。
“你觉得呢?”
松酿拄着下巴仔细琢磨了一下,然后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是真的,师傅与我解释过,他为了避嫌,将我的文章判做了第二。”
松酿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讷讷问道:“范中知道这事吗?”
若他知道自己的状元郎竟是这样得来的,心里该作何感想?
他一贯争强好胜,心底有着自己的骄傲,容不得别人有丝毫的僭越。
楚槐卿见她忧心忡忡的面容,心中一紧,有些酸涩,“你很在乎他的感受?”
松酿点头,目光坦荡地看向他。
“他和我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过三年,而且他爹是我师傅,我的技艺都是他一手教授,当初在金陵,我和老松多亏他们父子接济,如今在汴京,我自然要好好照顾他。”
楚槐卿面色一松,望着松酿清凉如水的眸子,淡淡道:“只是为了报恩?”
松酿愣了愣,旋即重重点了下头。
楚槐卿见她这幅模样,心中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唇边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所以,我能不能求你件事?”
楚槐卿心情大好,爽快接道:“什么事?”
松酿盯着面前的少年,面上略过丝丝为难之色,只见她掰着手指,欲说还休。
少年追问:“到底什么事?”
“就是......若是范中问及你此事,你能不能否认啊?不然,我怕他面上挂不住,心有芥蒂。”
楚槐卿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夹起一块竹笋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有些涩,看来这潇湘阁的大厨也不怎么样!
他放下筷箸,好整以暇地望着面前的少女,就在松酿以为他要开口拒绝的时候,忽闻耳边传来缥缈低沉的嗓音。
“好。”
第55章
黄荃捧着一叠画纸进入阁楼,面色恭敬地将手中之物递给了迎上来的侍从。
“官家万安。”
屏风之后,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黄老,此次考试可有惊喜?”
黄荃默了默,方才开口:“禀陛下,此次考试共有五百余人参加,最后合格之人仅二十有余,其中表现最出色的当属三十一号应试者,花久。”
赵佶一顿,眸光流转,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朝侍从看了眼。侍从立即上前,将手中画作呈了上去,随即默默退下。
赵佶盯着眼前的画纸,看得入神,眼神一眨不眨。
多数考生画的是骑马人踏春归来,手里捏一枝花;有的还在马蹄上面沾着几片花瓣,但都表现不出“香”字来。
他一幅幅看过去,始终没有看到满意的,直到翻到最后一页,不由地微微一滞,唇边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
这主题本是他踏春之时的突发奇想,没想到有人能将这无形的“香”表达得如此淋漓尽致。
画上,几只蝴蝶飞舞在奔走的马蹄周围。
蝴蝶的存在说明马蹄之上存有浓郁的馨香,那这香味从何而来,便能联想到必是此马踏花而来,所以蹄上才芳香四溢,引来蝴蝶围观。
赵佶俯身细览,抚掌大赞:“妙!妙!妙!”
接着评道,“此画之妙,妙在立意,妙而意境。把无形的花‘香’,有形的“归来”跃然于纸上,令人感到香气扑鼻!”
黄荃听到这话,知道赵佶已经看到了最后,出声提示道:“陛下,最下面那副,便是花久所作。”
赵佶从屏风后走出,盯着黄荃,语气激动:“此画可谓深得我心,这花久......”
倒是为难她还得女扮男装化名来参加考试。
黄荃偷覷着赵佶的脸色,继续谏言:“这花久三年前便参加过画院招考,那时,她的天赋和能力便已超过同期的数人。
只是那时我见她年纪太小,担其心性不定,恐无法在这条路上走得长远,可现如今看来,这三年她没有放弃过绘画,她对意境的领悟和投入的程度已今非昔比。
老臣认为应当把他纳入画院悉心栽培,以后,世人恐只记得他花久的名字,而不记得我黄荃的名号。”
赵佶轻点着头,对黄荃的话表示认同,抬手唤来小厮,盯着前方,朗声宣布:
“即刻命翰林学士楚怀草拟诏书,我要立花久为此次画考的第一甲,赏银五百两。”
说罢,复又看向黄荃,笑问:“倒数第二幅画是何人所作,虽意境稍逊于花久,但技法却更上一层楼,担得起第二甲,此人,黄老也多上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