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令诵罢十条罪状,高声道:“请圣上以山河社稷、天下万民为重,查封司天监……下罪己诏!”
他话音刚落,十数名官员持笏板齐齐下拜,犹如山呼海啸。
“请圣上以山河社稷、天下万民为重,查封司天监,下罪己诏!!”
皇帝踉跄了一下,跌坐在龙椅上。
“反了……反了。”
“……好你个薛成璧。”他疲惫不已,“陷害我儿,离间我们的父子感情不足,如今就连太子之位也满足不了你的野心么?”
薛成璧正欲开口,殿外忽传来了一个声音。
“父皇,莫要再执迷不悟了!”
萧翎阔步跨入金銮殿中。
周瑭跟在他身后,还没进殿,就四处寻找薛成璧的身影。见对方无恙,这才放下了心。
薛成璧亦收回视线,向萧翎俯首,朗声道:“臣愿退离太子之位,辅佐明主!”
群臣大震。
一个甘愿放弃储君之位的人,怎么可能会故意构陷景家、谋害太子?
这一刻,薛成璧的清白不证自明了。
那些曾经误把薛成璧当做景家之案幕后主使的人,此刻都后悔不迭。
什么讨好无定上师,都是为了迷惑司天监。他们为官这么多年竟还未勘破真相,实在惭愧。
而且……
看着周瑭大步走到薛成璧身边,上上下下一顿观察,显然极关心对方的样子,朝臣们心中又是一阵惭愧。
什么感情破裂?这小两口关系好着呢。
如今司天监大势已去,朝臣们心中也轻松了不少。
他们竟有闲心开始想,等二皇子和县主大婚时,自己应该送上什么贺礼才能赔罪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无定上师,悠然开了口。
“……助纣为虐、惑乱朝纲……改朝迭代、家国倾覆……”
“果然到了如今的地步啊。”
乍一听此言,群臣不知所以,薛成璧却神色微变。
“‘天命之子’的预言还有下半则。”无定上师旁若无人道,“若其为女,则为天生祥瑞;若其为男,则为天降灾星。”
“乌坦神早已为吾辈指明了方向……我们却被狡诈的魔鬽蒙蔽了双眼。”
他站在了金銮殿正中,龙椅之前,那双淡红的眼瞳直直射向周瑭。
“天不佑我朝,灾星降世。如今的一切,都是他造就的灾厄。”
……什么意思?
武安侯的独女,圣上钦封的嘉定县主,竟然不是女子,而是男子?
百官惊疑不定,纷纷目视周瑭。
薛成璧横眉冷目,当即挡在周瑭身前。
“无妨,哥哥。我不怕。”
周瑭按在他肩上,从他背后走出,“我知道,我终究要面对这一天。”
曾经的他,畏惧过真相败露时旁人异样的眼神,畏惧过随之而来的杀身之祸,也自我怀疑过很多次,自己是不是命中注定会带来灾祸。
但这一刻,他的身后是明辨是非、忧国奉公的大虞百官,他的身旁是永远会支持他、守护他的哥哥。
所有的自疑和恐惧都消失了。
“我纵是男子又如何。”
周瑭昂首挺胸,坦诚自己的男子身份,直面无定上师。
“所谓‘天命之子’,不过是你的欺世之言!”
此话一出,他心中畅快无比。
从此以后,他终于能用自己真正的性别活下去了。
“男…男的。”皇帝这才恍然,“灾星!还不快把他给朕抓……不,就地斩首!”
御前侍卫们正群龙无首,一听命令,本能将刀对准周瑭的方向。
“放下!”殿外一声爆呵。
萧晓弯弓搭箭:“谁第一个伤他,我便第一个射杀谁!”
他昨日刚领了七十大板的罚,脸色还虚白着,今日不被允许入殿侍奉,只许在宫内巡查。
可是就在他闷闷坐在重檐庑殿顶上时,却发现有只小老鼠,偷偷溜进了皇宫。
……不是小老鼠,是小兔子。
他眼睁睁看着周瑭用手背砍晕了安乐宫的侍卫,又眼睁睁看着他把萧翎救出来。
萧晓搭在弓弦上的箭,却迟迟没放出。
他一路跟着周瑭来到金銮殿,听到了金銮殿内发生的一切……直到现在。
“阿晓!你糊涂!”皇帝道,“你被一个男子骗得团团转,甚至还被骗去上门提亲,这还不够令人作呕的么!”
萧晓忍不住笑了,越笑声音越大。
“若不是因为你,他有什么必要隐瞒性别?有什么必要躲我三年?”
他猛地拉下脸,咬牙切齿。
“都是被你,和那老神棍逼的。”
“令人作呕的一直是你啊,皇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