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丝却已入骨。
*
金鳞台内的天池,位于峰顶,是一眼自然而形成的泉眼。
山径纡回,林木交荫,蔚然深秀倒是颇有几分人间仙境之感。
离天更近,自然离神就更近。
当年先祖在山中修建了金鳞台行宫之后,便将这池水命名为天池。
帝王迎神拜神之前,皆会来此净身,好以洁净之身侍奉神明。
沈执清到的时候,天池周围侍奉的之人已至,一应用物也皆以备齐。
“都下去吧。”沈执清微微侧目看向张全,“本相不喜人侍候。”
若是换做以往,沈执清说什么那自是不能应什么,非得看人下去才行。
而此时张全却是迈步上前,冲着周围立着的人挥了挥,“都下去都下去。”
看着人都离开,张全这才走到沈执清身边,冲着人躬身一拜,“这天池水寒冷,老奴已命人放了炉子在侧,炉子上有煮沸的茶水,相爷可自行取用。”
沈执清撇了一眼,“有劳。”
想的倒是周到。
“没有老奴的吩咐,那些人不会上来,老奴就在下面等候,相爷若有吩咐,唤老奴一声便可。”张全抬眼看向天池,“老奴走后,您自便。”
沈执清心头一跳。
他怎么觉得张全这话的意思是在说,等他走后他想下去就下去不想下去就不下吗?
雍玦什么时候这么好心?
天池周围空旷,只有天际星辰作伴。
夜色沉寂,周遭当真是空无一人。
沈执清盯着身侧烧灼着的炉子,眸中露出了一抹深思。
虽说张全说的不错,但明日迎神,不止是为了试探雍玦,实际却是为南梁祈福。
他原本不信神,可在经历了这次入梦之后,他竟是觉得这世间有些事有些神奇。
若他今日之举,影响了明日祈福,倒是难辞其咎。
纵然池水冰冷,沈执清到底还是将身上的衣衫一件一件的褪掉,迈步下了湖水。
*
水放成这样,等候在天池之下的张全到底没想到沈执清竟然还会下水。
这人要是出了什么事,那位不得宰了他。
张全心急如焚的在下面来回踱步,刚想要探头观察,就有一只手按住了他的眼睛,将他给按了台阶。
手一拿掉,张全赶忙仰头,就看见嵇宴来了。
他刚刚看什么看,不要命了!
张全这下连偷瞄都不敢了,只是将视线落在了嵇宴身上。
头顶星辰夜幕,嵇宴站在石阶之上,风将他身上的玄色衣衫吹起。那拢在夜色之中的俊朗面色,此时阴郁沉冷,像是随时都能发作。
张全咽了一口唾沫,赶忙躬身解释,“殿下,老奴刚刚提醒了相爷,可相爷……还是下了水。”
嵇宴负手立于原地,视线落在不远处池水之中的沈执清身上,“孤知道。”
沈执清是什么性格他再清楚不过。
怕不是就算张全说的再清楚,沈执清也会选择如此,就像在梦中,他不让救,沈执清亦会动手一般。
若是能杀一人可安天下,沈执清宁愿赴死。
更何况是如此。
这便是他与沈执清最大的不同。
若是他,便会为了一个人,负了天下所有人。
也是如此,上辈子两个人才会走到那种地步。
嵇宴攥紧了拢在袖中的手,闭上眼叹了一口气。
这一世,他不再是摄政王,若是他愿意,他可以一辈子只做他身边的一个妾。
“殿下?殿下?”
张全的声音将嵇宴从深思之中抽回,他将攥紧的手指慢慢松开,“说。”
张全拿不定主意的出声,“您要不去劝劝?”
“随他吧。”嵇宴转过身,迈步走下,“有一件事,孤要你去查一下。”
张全躬身,“您说。”
嵇宴:“三年前,南梁帝应是将一株火灵芝赠给了萧家军,你去查查,这株火灵芝可尚在。”
张全:“是。”
张全直起身,就看见台阶下有人走来。
嵇宴转身回避。
待人走近,张全发现是君后身边的亲卫。
张全迎上前去,“卢大人,您怎么来了?”
虽一同侍奉在雍玦身边,可卢明最是看不起的就是阉党。
他一直以为张全攀权附会,最是恶心。
卢明从未给张全过好脸色,他鄙夷的将人看了一眼,冷冰冰的开口,“奉君后之命,来寻丞相。”
“相爷就在上面。”张全注意到了卢明手中的盒子,伸手挡住了卢明上前的路,“卢大人手里拿的是?”
卢明:“冰魄珠。”
张全心头一跳,“此物用来做什么?”
卢明伸手将张全挡在面前的手臂给拨开,“自是给丞相。”
“丞相是不是在上面,那就由他来放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