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宴将车帘放下,视线方才落在沈执清身上。
只见山头的月光从微微掀动而起的车帘外映照进来,映照在沈执清显得愈发苍白疲惫的脸色上。
自他死后,这一年以来,只剩下沈执清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南梁。
难得他将人从京都那个牢笼之中带出来,这难得的安静便让人多呆一会吧。
入夜,这林子里就越发的冷了起来。
沈执清拢着衣襟,微微轻蹙起眉宇。
嵇宴将手搭在沈执清的手腕上,感受着沈执清体内的寒气渐渐有冒头的征兆,将内力一点一点的输送了进去帮人暖着身体。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马车外传来轻轻的敲动。
嵇宴睁开眼,将手抽回这才将车帘掀开。
扶风握着剑冲着人躬身一拜,“爷,雍玦的人马马上到了。”
来的倒是快。
此时还不是与人正面冲突的时候,嵇宴将手中的帘子放下,“上山吧。”
*
金鳞台尚在半山腰处,从这里上去,还需要一些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山间的路上有点颠簸,沈执清在颠簸中轻轻蹙起眉头,醒了过来。
他坐起身,打了个哈欠,询问出声,“到了吗?”
嵇宴:“快了。”
这一觉沈执清感觉睡得极长,像是好久都没有睡过这样一个好觉了。
让他惬意的觉得有点不真实。
有风从微微掀动的帘子外吹了进来,钻进了脖子里,沈执清打了个喷嚏,将身上披着的衣服拢了拢。
这么一折腾下来,沈执清被吹的有点清醒了。
他靠在马车的车壁上,突然觉得耳边好像过于安静了一些。
他坐直了身子仔细听了听,就发现耳畔除了马车行驶当中发出的声响,原本有些嘈杂的人声,以及士兵行走的脚步声,都没有了。
沈执清轻蹙起眉头,伸手将车帘掀开。
马车外,月亮高悬,葱郁的林子被拢在浓重夜色之下。
狭窄的山道上,就只剩下他们这一辆马车。
不用想,便知道到底是谁的手笔。
沈执清将车帘甩下,皱着眉头看向马车内的另一个人。
“怎么回事?”
嵇宴面色没有丝毫慌张,反倒是面色沉静的给人倒了一杯热茶。
他将杯子递到人手边,这才开口道:“刚刚到山脚下的时候,周大人见相爷睡得正熟,不敢打搅,就带着人先走了。”
“周景?”沈执清接过手边的杯子,冷哼了一声,“他倒是会自作主张的很。”
嵇宴垂下眸子,“周大人也是为了相爷好。”
难得听见宴朝欢帮着什么人说话,沈执清抿了一口茶,心下唏嘘不已。
沈执清:“他们走了多久了?”
嵇宴:“一个时辰。”
他睡了这么久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手中热茶入腹,这寒气深重的林子里,沈执清没感觉到往日的冷,倒是觉得整个人身体里有些许的暖意,就连手脚都是热的。
这种感觉如那日从玉林宴回来时候的一模一样。
那日,呆在他身边的是宴朝欢,今日坐在他身边的亦是宴朝欢。
沈执清抬眸朝着人多看了一眼。
月光下,宴朝欢清俊的面旁比往日里要苍白一些,虽然他装的好,但沈执清还是看得出那从对方身上涌动出来的一丝疲惫。
沈执清摩挲着杯子上残留的余热,试探的问出声,“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嵇宴垂下眸子,敛去了眸中色彩,“许是马车坐的久。”
啧。
还想做好事不留名。
沈执清知道自己是问不出来什么索性不问了。
他拢着衣衫靠在马车的车璧上,视线却是落在了对方的身上打量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人的第六感觉十分准,他总觉得宴朝欢绝不是他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既然宴朝欢想跟他玩,他有一年的时间陪人掰扯,一年之后他就让人滚蛋。
许是沈执清的视线太过的灼热,以至于让嵇宴抬眸看向他,“为什么看我?”
沈执清懒洋洋的回答出声,“因为你好看。”
嵇宴:“…………”
沈执清:“你也知道本相的爱好很俗,就喜欢长得好的,你要是丑了点,恐怕是连本相的门都进不去。”
他就算做鬼,也得带着他。不想见,这可由不得他,嵇宴心里嗤了一声。
*
金麟台内的皇家宫舍除了三公与九卿之首的周景以外,其余的人都被安排在了山脚下的驿站内。
沈执清进了宫就听说周景将他安排在了离雍玦最近的清泉宫。
这距离,可真是谢谢他!
就生怕他雍玦不知道他干点啥。
现如今想换都来不及,不过好在宫中独一景的温泉水在清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