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繁杂事务带来的疲惫瞬间松散了下来,变成了一种懒洋洋的倦意和淡淡的安心,让他的声音也蒙上一层散漫的沙哑。
“怎么还没睡?”
娄枝秾瞥了他一眼,“睡不着。”
薄来把外套随手搭在一旁,一边解开袖口一边随口问道:“去沃顿见谁了?”
娄枝秾的视线回到书页上,“和乔安索、奥伯伦一起吃了顿饭。”
薄来伸手扯了扯领子,蹙起眉,“奥伯伦?”
那个从事艺术行业的中英混血?
一提起奥伯伦的名字,薄来就想起那些桃色绯闻和说他风流成性的流言。
“他的风评似乎不太好。”
娄枝秾翻了一页书,“但专业能力不错。”
薄来还想再说什么,娄枝秾就合上书,站起身揭下面膜扔到垃圾桶里。
“我去睡觉了。”
薄来看着她上楼的窈窕身影,慢慢地蹙起了眉。
自从回了一趟薄家,娄枝秾的行为就若有若无地带上一些疏离,他以为是薄老太那番话让娄枝秾觉得心里不舒服,好几次想和娄枝秾聊聊,但是工作上事情太多,他每次想起来的时候,就错过了合适的聊天时机。
等他洗完澡,娄枝秾已经侧着身睡着了。
他俯下身,亲了亲她的耳尖。
“晚安。”
娄枝秾发出一声梦呓,把脸往枕头里埋了埋。
夜色正浓,晚上的风有些凉,她下意识往后靠了靠,寻找着被窝里的温暖源。
没过多久,她就慢慢蹙起了眉。
她做了个很不好的梦。
梦里廖漾笑吟吟地坐在她对面,告诉她只要让出薄太太的位置,薄来可以满足她所有物质方面的要求,让她无忧无虑地度过后半生。
薄来坐在她旁边,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机,连头都没抬一下。
娄枝秾搭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收紧,她听见自己问道:“戒指里的数字是什么意思?”
“哦,那个啊,”廖漾笑道,“薄来听说我喜欢托斯卡纳,那个就是托斯卡纳的坐标啊,你不是都知道吗?”
她眼前的画面被烟雾笼罩,逐渐变得模糊,扭曲成了一面镜子。
镜子里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抱着一只老猫。
塞班的毛已经不再发亮,眼皮耷拉着,似乎很疲倦地蜷缩在娄枝秾的怀里。
一个声音在心底告诉她,谁都不是特殊的,不会有人一直爱你。
娄枝秾从梦境中挣扎着醒来,她睁开眼,眼角还带着眼泪。
窗外天色大亮,她怔怔地看着天花板,一瞬间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那种巨大的寂寥还笼罩着她,让她有些喘不动气。
塞班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
她伸手把塞班紧紧地搂住。
梦里塞班衰老的模样还在眼前,一想到怀里这一团毛茸茸有一天会离开她,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外涌。
塞班抬起爪子扒拉两下她的脸,就像再给她擦眼泪。
娄枝秾抱着塞班下楼的时候,薄来正在吃早餐。
他注意到娄枝秾气色不是很好,眼尾也有些泛红,像是哭过。
“怎么了?”
娄枝秾心情不是很好,不想搭理薄来,“没什么。”
薄来知道她情绪比较敏感,这时候一直问反而还会让娄枝秾更加烦躁,便点了点头,语气和缓,“吃早餐吧。”
两个人沉默地吃完了早餐。
薄来换好衬衫,看到正在煮咖啡的娄枝秾,想起昨晚不了了之的谈话,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以后出去的时候多留点心思,碰到什么事及时跟我说。”
他想起前段时间一些不好的新闻,又加了一句,“图谋不轨的人手段层出不穷,保镖不一定时时刻刻都能及时出现。”
“我又不是小孩。”娄枝秾眼都没抬,“不劳您费心。”
薄来忍不住皱起眉,他和娄枝秾之间的关系好不容易才缓和了一些,现在又有隐隐往回倒退的趋势。
电话铃声忽然急促地响了起来,吵得薄来心里有些烦躁。
他耐下性子,解释道:“奥伯伦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如果你们想找相关专业人士,我可以给你们介绍卓尔思。”
卓尔思这个名字在艺术界非常有分量,她在创立同名画廊前,曾担任国际艺术策展人,现在仍活跃在各种重要机构,为整个行业贡献自己的力量,是位非常有传奇色彩的女性。
娄枝秾从小被保护得太好,娄和颂不让她沾染生意场上的肮脏,薄来也无意让她了解。
奥伯伦母亲的家族在京城的地位不容小觑,所以他才肆无忌惮,即使听说了娄枝秾的的身份,也不会太过避讳。
娄枝秾却忽然想起来订婚宴上宋斯屿那一番话,和梦里廖漾得意的样子反复在她脑中闪过,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忽地涌上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