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过多久,堂外便有人匆匆来报,说有一个身着小厮服饰的年轻男子点名要找王晟。
王晟上前一步,指着自己鼻尖:“找我的?小厮打扮?”
随后略略一想,大概猜到来者何人,立刻将人叫进内堂。
“程四,果真是你。”
程四是安排在张芝平府邸的暗桩,这般前来,必是又要事禀报。
程四见没了外人,张口急道:“二位大人,张芝平也不知从哪得知了唐四姑娘明日要去灵慈寺上香的消息,竟找了十几个年轻壮汉,打算明日要去灵慈寺,劫人!”
宋昕闻言一凛:“劫人。”
程四称“是”。
王晟惊道:“他一小小县尉,行事竟这般张狂,可真是疯了。再说,他从哪里调来这些人?钱塘县衙门的吗?不对,不是让他辞官了吗?”
程四也纳闷道:“这我仔细确认过,那些人不是县衙门的,莫不是雇来的打手?”
宋昕转身坐回髹漆长案前,目光灼灼:“王晟,叫齐人马,连夜设伏灵慈寺。”
张芝平动了不该有的心思,那也不能怪他无情,不给人留后路。
看来只有让张芝平伏法当场,才能名正言顺的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
翌日清晨,天色还未大亮,空中又飘起了毛毛细雨。
灵慈寺这座千年古刹笼罩在一片云雾中,宛若仙境。
杭州的灵慈寺佛堂千间,信众无数,以求姻缘、平安最为灵验。
唐姻才步入古刹,那股厚重感便扑面而来。
她敬了香火钱,便有小沙弥为她上前引路。
“女施主,您亲手抄写的《地藏经》得供奉在地藏菩萨的地藏殿。”小沙弥替唐姻捧着抄好的经文道:“亲自抄写经文做供奉的香客并不多,女施主这般心诚,佛祖一定会保佑的。”
保佑吗?
唐姻不敢奢求太多,只希望母亲身体康健,父亲平安顺遂,二姐姐来世别再受苦。
还有大姐、三姐……
自从父亲出了事,这几个姐姐便没少跟着受牵连。
大姐一家、三姐一家因为给父亲求情被禁足府内。
万岁爷这次砍了那么多颗脑袋,人人的脖颈都冷嗖嗖的泛着寒气。
她知道,大姐一家、三姐一家也已经尽了全力。
如今杭州这边,只能靠她了。
谈话间,唐姻便被引领至地藏殿,一尊数丈高的地藏王菩萨的法像立与佛堂正中。
法相头戴毗卢冠、身披袈裟,一手持锡杖,一手持莲花,慈祥中带着威严肃穆,十分震慑人心。
寺院中敲起钟声,嗡嗡不绝于耳。
平日灵慈寺人来人往,今日来此礼佛的人却不多。
唐姻并未多想,唐姻恭敬地将《地藏经》供奉好,跪拜在蒲团上,缓缓合上双眼……
不远处的礼佛忏堂里,宋昕透过窗子窄窄的缝隙窥视着窗外。
那道缝隙刚好能看见唐姻清丽的背影。
大概是为“亡者”祈祷,少女今日一身素白,一头乌发仅缀了一只清雅的银簪。
她双手合十,瘦弱的肩膀随着呼吸起伏,虔诚到让他心疼。
是了,唐国公的幺女,曾是何等的娇养,一夕之间却承担起整个家庭的责任。
唐姻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宋昕敛了敛眸色,右手握紧腰悬的佩剑:“张芝平到何处了。”
“已经进寺了,走到此处,大概还有一盏茶的工夫。”王晟低声道:“大人放心,兄弟们都准备好了,只要张芝平一出现,便将他立地缉拿!”
很快,远处传来的动静。
是张芝平的声音。
他迈着方步,身后跟着十几个气势汹汹的壮年男子。
“可看清楚了?唐四娘进了地藏殿?”
一个小厮打扮的道:“看清楚了,一早我便盯在她身后了。”
张芝平一挥手:“那还等什么,进去捉人!”
张芝平身后的十几个男子,阔步朝地藏殿走来。
地藏殿中。
唐姻听到背后有窸窸窣窣的人声,刚回过头,地藏殿的大门便被方才那个小沙弥“嘭”的一声被合上了,顺带落了锁。
“小师父,这、这是做什么?”
唐姻显然有些无措,而回答她的是,门外乍然四起的刀剑之声。
小沙弥施了个佛礼,脆生生道:“女施主,是宋大人叫我落的锁。大人在外边设了埋伏,要抓钱塘县的贪官张芝平。”
唐姻急道:“宋大人?可是宋昕,宋大人。”
“正是。”
唐姻这才紧张起来,担心的侧耳伏在门上,门外声音嘈杂,嘶吼声、兵戎相见之声不绝于耳。
她握了握拳头,手心汗涔涔的。
唐姻一时想不通为什么宋昕来这儿抓张芝平,只是门外的动静着实让人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