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素袍衣袖落在手肘处,小臂筋骨分明,恍若玉雕而成。咳成这样,依然是天人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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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她在御药房煎完药,夜里下雨,她用漆盒装药碗,站在廊下等着萧让。
御药房里宫人来来去去,半个时辰,萧让也未出现。
“怎么?今日没人来接你了?”茯苓给她递伞,“快回御书房吧,圣上的药若是凉了,你我都担待不起。”
萧让这个骗子,说好会来接她。
郁尔撑开伞,步入雨中。
“快!快找药!”几个太监突然从雨中奔跑进来,“晋王殿下从马上坠崖,摔得昏迷不醒,现已经被送回晋王府了,”
“太医已经赶过去了!!茯苓姐姐快找药!”
“晋王殿下断了双腿!”
郁尔的雨伞被太监撞落,无人顾得上捡起,纷纷奔入御药房。
郁尔听得清清请清楚楚,萧让他不是失约,他坠落山崖断了双腿。
御药房人仰马翻,太监们翻开药箱寻找药丸药材。
郁尔回御书房时,几位大臣正在殿中,说得也是萧让受伤之事。
“晋王的随从说并未遇袭,只是大雨,山道上滑,晋王才不慎坠崖。”
“侍卫们找到晋王时,他昏迷不醒,双腿尽断。”
萧易眉头深锁,坐在御座之上,“御医怎么说?”
“御医说晋王受伤严重,双腿尽断,即使救回来了,将来也站不起来......”
郁尔将药碗送到皇帝手边。
“陛下原还犹豫,如今也该有定论了,储君之位非宁王殿下莫属。”
“臣也如此认为,古往今来,哪里有一个君主双腿残疾?”
“宁王殿下是众望所归,还请陛下早立太子。”
萧让出事生死未卜,这些大臣就来逼皇帝立宁王为储君,身处这般的朝堂上,难怪萧让会那般暴戾。
连她都恨不得杀了这些臣子。
郁尔送完药就回自己房间了。她心里很乱,萧让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肯定不是什么意外!
她点燃灯盏,赫然发现桌上放着一个香囊。太眼熟了,就像是......
郁尔双手颤抖着打开香囊,里面装着红花。
没错这香囊与薛彩铃那个一模一样,装着同样的香料。郁尔瞬间毛骨悚然,这是警告,这是幕后主使的警告!
萧让都被害得断了双腿,她又该怎么办?
将香囊放到火上烧了,郁尔失魂落魄地坐下来,若要保命,从现在开始,她最好待不要踏出御书房半步。
她能想到的办法只能是装病。
隔日清晨她就称病,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任凭清漪怎么训她,郁尔都不起床,说怕把病气过给皇帝。
清漪不再管她,“我瞧你很精神!仗着陛下器重就如此偷懒!一会儿陛下下了朝没见到你,你就等着挨罚吧!”
郁尔蔫蔫地侧躺着,她不是不想去,她是不敢去,保命重要,“陛下若问起来,就说我着凉生病了。”
清漪甩门而去。
少女纤弱的身体缩在榻上,早上她一直没有萧让的消息,不知他是死是活。
她确实发烧了,昨夜在浴桶里泡了一整个时辰的冷水,这会儿额头很烫,迷迷糊糊睡着了。
眯了一会儿,恍惚间觉得有一双手正触在她额间。
“还真是发烧了。”
郁尔骤然睁开眼眸,见是茯苓,她缓缓松了一口气,“茯苓姐姐。”
“我给你送药来,这会儿御药房与太医院都乱套了,我也是抽空。”
郁尔坐起身,“就是受凉发烧而已,不碍事的,休息两日就好了。”
茯苓环顾郁尔的房间,“在御前侍奉真好,这房间比我们女官更好。”
“......”
“你病了,夜里就不能来御药房替陛下煎药了?”茯苓又问她。
“是,清姿应该会替我来煎药。”郁尔道,她下定决心绝对不踏出御书房半步。
“行了,知道了,你喝完药就休息吧。”茯苓从榻边站起身,离开时还替她将门关好。
郁尔看着床边柜子上那碗冒着苦气的药,她不想喝,站起身端起药碗,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远了,她将药全倒入花盆中。
“怎么?你不敢喝我煎的药?”茯苓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郁尔惊出冷汗,转身看向门口去而复返的人。
茯苓重新跨入房中,反手合上房门,“告诉我,为什么要倒掉?”
郁尔吓得后退几步,眼底尽防备。
“郁尔,你早知道了,就是在装傻是不是?”茯苓主动戳穿,她也是厌恶了这段是时日反复的揣摩怀疑。
是的,郁尔早就知道了。
“薛彩铃是你杀的。”郁尔道。
茯苓微微一笑,都不装了,好。
“你有证据么?她明明畏罪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