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她打算装聋作哑到底!或许皇帝根本都没猜到是她。
不可能没猜到的......她在信中写了他那么多坏话。
大总管替她沏好茶,叫她不要再磨磨蹭蹭,如今御前能近皇帝身的宫女就她一人,叫她好好表现,将来前途无量。
郁尔只想死。
昨夜福宁殿,与皇帝四目相望那一幕一直在脑子里徘徊,她想一头撞死了事。
她推开御书房的大门,脚步沉重。
萧易下朝后一如往常站在书架前翻阅书籍, 听见动静,侧眸看向她,郁尔身子一僵站在原地。
男人的眼神不似从前那般孤傲冷淡,眉宇微蹙,心思很重。
“陛下。”郁尔迅速调整心情,如往常一般行礼,面色毫无异常。
但殿里那安静到可怕的气氛处处透着异样,胶着而窒息。
萧易从书架上挑选了两本书,回到御案前,而郁尔放下茶盏,又去整理书架扫尘去了。
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她再装得若无其事,也无法做到将注意力从御案前的男人身上移开。
“过来,替朕更衣。”
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郁尔转过身,男人立在御案前,静静地看着她。
“朕的袖口污了一块。”
郁尔简直要疯,“那奴婢、奴婢去取衣裳来。”
她从衣柜里取了一件新的素袍,皇帝已在内室的屏风之后等着她了。
替男人解衣扣,少女一双软软的小手不住地颤抖,近在咫尺,她眼神更不敢看她。她从前也替他更衣,可是现如今到底与从前不同了!!她身处惊涛骇浪之中,怎能做到心如止水?!
“郁尔”萧易扯下她的手,仔细斟酌着,该以何种方式来同她说明,“昨日夜里,福宁殿,朕、”
说是晴天霹雳也不为过。
郁尔慌忙跪下,“昨日夜里是奴婢不好!”
男人抿着唇垂眸看着低眉顺眼的小少女,她身着粉色衣裙,身形纤柔,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奴婢昨日思念太妃娘娘,便想去福宁殿坐一会儿。”郁尔捏着膝上的衣裙,“奴婢进了内室没看清是陛下,所以、所以吓得落荒而逃。”
自欺欺人也罢,她就是不想知道真相,她不想皇帝将两人之间这一层薄纱摘去。就当做不知道,就当做昨夜任何事情都没发生,这不好么?
别说,求他别说!!
“求陛下宽恕奴婢。”
男人立在她身前,下颚紧绷,看着少女无措彷徨的模样,她小小的身躯颤抖成那般。
明明那个时候,她误以为赵林风就是他,千方百计都要靠近赵林风,不是么?
萧易眸光孤傲清冷,侧身离开屏风,不愿再听她多说一句。他生来高傲,向来只有旁人跪在他面前祈求,他自己从不屑于索要任何东西。
她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宫女,若没有他的施舍怜悯,她的小命早就保不住了。
受了他那么多赏赐,如今倒是敢在他面前装疯卖傻。
很好,好得很。
***
御前缺少近身侍奉的宫女,清姿清漪二人又被调回来。
郁尔倒松了一口气,如此她也不必日日面对皇帝。这两日皇帝待她态度平平,瞧着也是想息事宁人,彼此装聋作哑,保留最后一丝颜面。
夜深人静时,郁尔翻出凛从前给她写的信,字里行间遣词温柔,她实在不能将凛与御书房里那个冷血的君王挂钩。
清姿、清漪回御前之后,表面上与她相安无事,甚至与她冰释前嫌,主动亲近。
这几日,皇帝咳疾复发,郁尔需得每日去御药房给皇帝煎药。
茯苓如今在御药房呼风唤雨,十分风光。
见她煎药时闷闷不乐,安慰道,“都过去好几日了,别再想了,薛彩铃一时行差踏错去害宁王妃,你该庆幸你没有被牵连。”
郁尔拿着蒲扇,“我觉得薛彩铃是无辜的,她那样的性子,绝不会主动害人。”
“那你觉得,害宁王妃的幕后者真凶是谁?”茯苓问。
“我不知道......我没查出来。”
“查?”茯苓侧了侧头,手腕撑着下颚笑问,“原来那几日你不来御药房,是去查这桩事了?查出眉目了么?”
郁尔摇摇头,“没有。”
她没见到薛彩铃最后一面,很多事情的真相也无从得知。
“药熬好了。”茯苓突然道,替她拿起药罐倒药,“快送回御书房吧,快到陛下该进药的时辰了。”
“多谢茯苓姐姐,陪我到这个时辰。”
郁尔端起药碗,离开御药房。此时已近子时,宫道上清清静静,唯有附近巡逻禁军行过的声音。
盛夏夜晚的风异常燥热,郁尔穿小路走捷径,突闻身后跟来的脚步声,她没来由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