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轻应了声,继续在书架前翻看书籍。
“陛下怎么不问薛彩铃如何了?”郁尔端坐在木榻上煮茶。
“她如何了?”皇帝很敷衍地问。
“慎刑司的人动用私刑,将关进去的宫人打得遍体鳞伤。”郁尔埋怨道,“奴婢觉得薛彩铃是无辜的。”
皇帝背对着她,宫灯之下他的身影修长。
“奴婢想替薛彩铃洗刷冤屈。”
皇帝合上书籍,缓缓转身,“你这般有情有义,很好,朕没什么不答应的。说说,你预备怎么做?”
郁尔心里很乱,说实话她暂时毫无头绪,“奴婢还不知道。可能先从今年采买的红花开始查起!”
“哦,那等你差明白,怕是薛彩铃坟头的草都有你那么高了。”
“......什么草能有奴婢这么高?”郁尔咕哝一声。
“你过来、”
啊?
“过来。”皇帝吩咐。
郁尔下榻穿鞋,刚走过去就被男人揪胳膊按到书架上,比对着之前两道刻痕,他语气散漫道,“似乎又长高了那么一点。”
“......”
皇帝用刻刀刻下第三道痕迹。
郁尔抬眸看着她,男人身着素袍姿态傲然地立在她身前,“奴婢觉得、”
萧易垂下眼眸,认真问她,“觉得什么?”
这近在咫尺的距离,令郁尔心脏乱跳,太暧昧了,“这香囊是淑妃所赠,皇帝却先将淑妃摘了去,这便完全绝了薛彩铃的活路。陛下偏私太过,若要查就一并查。”
“香囊里的红花最后在薛彩铃房中发现。若按照你的说法,往上追溯,那牵连的人太多,难道都要关进慎刑司么?”
“......”郁尔黑白分明的眼眸直视着男人。
萧易俯身靠近,“不过你说得对,朕对自己的女人,一直都怀有私心。”
“......”
郁尔脸上发热,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皇帝的女人,说的明明不是她。
萧易退开些许,继续整理书架,“你若从红花开始查起,怕是会四处碰壁,宫中近几年都会进红花用作药膳。”
“那香囊里的红花还新鲜,并非陈年旧物,奴婢明日就去御药房要簿子,看看都给了哪几个宫里。”
“东西是不会说话的。你这般查起来颇废工夫,还会将各宫都得罪个遍。还不如查人,人是会说话的,重刑之下,必定能撬开他们的嘴。”
“奴婢该查哪些人?”
“从宁王妃落胎,到从薛彩铃香囊里查出红花,你不觉得这环环相扣太过精密了么?朕说了,后宫不少人将红花用作药膳。出事之后怎么偏偏先查到了薛彩铃的香囊里?”萧易循循善诱。他今日得空,心情也不错,提点她几句。
郁尔醍醐灌顶,“陛下 是说背后主谋收买了几个人,让火烧到薛彩铃身上?”
“你很聪明。”萧易脱口而出夸赞,“你想想这过程中哪几个人有异样?”
郁尔回想昨夜,“那个从薛彩铃身上扯下香囊的侍卫!旁人都在翻箱倒柜,怎么偏偏他就想到了薛彩铃身上的香囊?所以他极有可能一早知晓那香囊有问题!”
萧易眼底闪过一丝惊奇,小宫女确实很聪慧,不愧是他神交多年的笔友,“对,那个发现香囊的侍卫很关键,他有可能被人收买。再想想,还有什么被你忽略的事?”
郁尔想不出,睁着一双润眸求他提点一二。
“为何是薛彩铃?为何是她呢?陷害她有何好处?”
“可以牵连淑妃?可是奴婢又不觉得并非贵妃所为。”郁尔脱口而出之后就后悔了,贵妃是皇帝的女人,他自然更向着她。
皇帝抬手敲了敲她的脑袋,“不要钻牛角尖。你想想薛彩铃的身份。她是宫女。好,即使你的假设没错。有人想牵连淑妃,但为何不直接陷害淑妃?而是挑了薛彩铃做跳板?”
“因为那人可以接触薛彩铃,却很难接触到淑妃?”
萧易满意地点了点头,“贵妃若要陷害淑妃,必定直截了当将红花藏到疏影宫,她有这个能力。”
“陛下的意思是,幕后之人的身份不高?”
“你再想想。让宁王妃落胎,让薛彩铃遭殃,甚至牵连淑妃。谁会怀有这个目的呢?”
“奴婢不明白,这个人看起来既非贵妃的人,也非淑妃的人。他似乎自成一派了。”
“你只看到了表面,这躲在阴暗角落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叫你看出目的?其中有许多盘根错节是你根本无法知晓的,只有细心抽丝剥茧才能找出真相。”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郁尔闷闷道,她终日在皇帝跟前伺候,在宫中各处又无人互通消息。
“回到朕之前说的那句话,当你陷入困惑时,不如想想有何异样?那个找到红花的侍卫是一个,还有呢?自己想吧。朕忙得很,没空再陪你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