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客气,贫道冒昧求见,多有叨扰,还望大人海涵。近日贫道夜观星象,见东犯灾星,却落在上京,着实有些心焦,大汗如今捺钵在外,贫道几番上诉无门,终于得见大人,实在是庆幸至极。”
萧知同皱眉:“道长的意思是,东边部落要为害上京?”
胡莱捻须:“政之变,虽骤起,时常早有预谋,也就早有征兆。前些年因水患,南国流民甚多,但贫道在坊间行走时,所见乞丐盲流,多是东丹人,这些人虽不入流,但街头巷尾,由南往北,已成气候。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他们无孔不入,区区流民叫花,何以训练有素,越聚越多?知一国需知一城,知一城,无外官署,街市,民居,车马。乞丐身份贫贱,但数量一多,得天独厚啊。”
胡莱给南城的东丹乞丐带了高帽,随后为萧知同看了家宅,他有一房爱妾即将临盆,白果儿瞧出她腹中是龙凤双胎,很是奉承了一番:“夫人身怀二天童,龙章凤质,一好百顺,利父母,旺家族,贵不可言。”
那位夫人很是高兴:“仙童的意思,我怀中双胎是一男一女?”
“正是,夫人福泽深厚,皆是善缘造化。”
旁边萧知同大笑:“好好好,萧某先谢过仙童吉言。”
小孩还没降生,三魂七魄尚不齐整,男女能看出来,资质却不能,不过投人所好,夸大人夸小孩,总是不会出错的。
他家的确受汉家文化影响颇深,宅院风水布局极好,胡莱夸了几处,萧知同看胡道长的眼神都变得热切了许多。
回程,胡莱问白果儿:“他家院里屋里就真没有鬼?”
“两个老鬼,在爱妾肚子里呢。”
胡莱大惊失色:“这,这,是吉是凶啊?”
白果儿道:“一族一脉,创始立业的源祖,大多颇受后代崇敬,香火不亚于一些地仙上神,故而能圈地自立,享福享受,你说他们放着清闲安稳的日子不过,跑来走轮回凑什么热闹?”
“难道不是带着家族更加兴盛?”
白果儿摇头:“要么是来点拨,那是大厦将倾,撑也不得几时,要么恨子孙无能不孝,我打下的基业,不如就还毁在我手上。”
胡莱将信将疑:“你怎么知道的?一个小娃娃,说得跟真的一样。”
白果儿自己也愣住了:“是哦,大概我灵智已开,通天晓地了?我只知道,就是如此。”
“所以先人重返,是衰败之象?”
“大多是,也有例外。”
“哎,我说到底谁是师父谁是徒弟。”
“看谁耳聪目明,看谁老眼昏花。”
“你说谁老眼昏花,小兔崽子。”
作者有话要说:
果果叫青青好妹妹会出戏不?哈哈哈,我不管~
第126章 遮眼打墙
北契大安七年,梁王刘延礼晋封燕王,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册皇太孙。
刘延礼已找了亲妹妹十年。这十年,手腕上有胎记的小姑娘找到不少,但看画像里胎记的样子,却都不是自己阿妹。
卓荦在上京南城的一家当铺,找到了那枚玉柄银制的天鹅锥,在南城追查了一番,得知当初典当此物的人家已无活口,既觉诡异,也深感无奈,唯一可追寻的线索似乎又断了,人海茫茫,现在只知道公主手腕上有胎记,而那胎记,也很有可能在岁月的流逝中变淡,消失。
北契王心中,是觉得吴国公主,应该在流落的那一年就没了,得到这枚天鹅锥,他真心悲伤了一阵,想给公主立衣冠冢,但刘延礼不愿相信阿妹就这样没了,觉得她也有可能已经随南城的汉人南下,他向大汗请旨,求带着一队人马,扮成久居北契的汉人商户,往南汉私访,暗中亲自查探。
刘延礼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自幼随祖父四处游猎行国,汉家先生有几位,但几乎没有特地用功就能精通汉话,南北书籍皆能通读,鲜少需要先生答疑解惑,考教文章却又透彻出新,赞一句文武双全并不夸张,也难怪北契王对他偏爱,寄予厚望。
北契人的穿着打扮和汉人很不一样,贵族男子要剃发露顶,刘延礼来南汉前蓄了很久的头发,再裹上幞巾,去了王饰,虽然差些南汉书生的风流气韵,但已没有北契男子常见的孔武粗犷。
其实在南汉的雄州霸州,因开市通商的缘故,北契人还是很多的,之所以要假扮汉人,是因为刘延礼想去更远一些的地方看看,汉人身份更方便打探,且听闻太行山一带,有那么一窝匪盗,专杀贪官污吏和北契贵姓。也不知什么来头,干强盗还干出个官惧民举,风光无限。
卓荦也在这次南下的队伍中,除了护卫,同行的还有刘延礼的汉人老师韩谦,与刘延礼一同长大的伴读萧保鲁,萧姓是北契贵姓,皇后都是出自萧氏家族,萧保鲁的姐姐已经进宫,虽然尚未册封,但人人皆知她会是燕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