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刻心里难过,但是人,逃不过一个死字,这是公孙家自小就会教的道理,眼下就没有那么难接受了,他对儿子说:“皗儿,一会儿去过你们舅舅家,爹还是会出来救人,我公孙家的男儿,不能死在战场上已是憾事,你爹我要死在洪流中,救死扶伤,也算了了遗憾,你不要难过,三日后,如果爹爹没去接你们,你便安心,一定照顾好果儿,能做到吗?”
皗儿咬牙抬起头,吞了泪斩钉截铁地说:“能!”
“好!再把我们家的诗念来听!”
“胡虏山河仇,身死犹不休。刻骨铭心上,儿孙不可忘。明月再当空,班师归故乡。他日镇幽州,皆我汉家郎。”
公孙刻死在崩溃的堤坝之下,洪流中不见尸首,许多同他一样铁骨铮铮的汉子用身体抵挡凶猛的洪水,为更多人争取到了活下去的机会,在年幼的公孙皗看来,这便是汉家男儿的血性。
在果果眼里,生便是死,死亦是生。
作者有话要说:
阅读提示:人间部分架空,勿考据;灵体在人间,虽然没有前世的记忆,但灵智超凡,有些行为和思虑不符合凡间小孩的年龄,当他们是神童就好,勿质疑,哈哈哈~感谢在2023-02-15 21:32:27~2023-02-17 22:30: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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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北契延礼
大康九年九月,北契王祭木叶山祖陵。
北契□□之陵在永州木叶山上,历代北契王每年春秋都会来此祭祖,山下有两座毡屋,一名省方殿,一名庆寿殿,一殿常年空着,一殿放满了金银法器,石椅骨皮,青山之下,绿茵之上,蓝天白云,风吹草低。
北契人多以毡屋为居所,皇族也是如此,北主有四季游猎,捺钵(帝王四季渔猎)行国之制,捺钵所居的行宫也都是毡屋帐,这是北契人世代游牧纵马养成的习惯,也是他们恪守传统、不遗祖制的象征。
北契王刘基的行帐在省方殿西北,去山甚远,旁边小一些的帐屋是梁王刘延礼的居所,自太子夫妇亡故后,北契王时常将孙子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此时已约黄昏,北契王在帐外行走,看到孙子屋里点上了灯,静静撩帐进去,延礼正执笔写字,聚精会神。
刘基笑着唤他:“阿果,在写什么?”
刘延礼放下笔起身行礼:“大汗。”
屋里几个服侍的人都掩手躬身行礼,北契王示意他们起身,慢慢走到延礼身边坐下看他的字:“这是《僧伽吒经》,外面这样吵,你静得下心吗?”
延礼回道:“佛家常言静心,但人世多有喧嚣,我想佛祖是劝导人们心随意转,意静心静的意思,此处乃我先祖长眠之地,无论物界如何吵闹,内心当是虔敬安宁的。”
北契王不住点头,轻抚着孙儿的发顶:“你阿恰(父亲)五六岁上也同你一样聪慧,你却比他多一份禅心,朕的奥木勒(孙子)更像朕。”
“大汗,我阿恰……”延礼低了低头,“算了,不问也罢。”
“无妨,有话便问。”
“我阿恰,是个好人吗?”
北契王一愣:“他……是个好人,只是身子不好,没能看着我们阿果长大。”
延礼轻声道:“我知道阿恰做错了一些事情,但我还是时常想他,想额沃,想妹妹,阿耶,妹妹还能找到吗?”
北契王搂住他:“别担心,阿耶一定会找到她的。天色暗了,经文就不要再抄了,好好休息,过两日我们要启程去广平,你不是最喜欢那里嘛,到那儿好好放放马,不要总是呆在屋里,憋气。”
延礼笑道:“我已能在马上站稳了,阿耶可不要小瞧了我。”
“哈哈哈,好!我们草原男儿,骑射才是第一,你要懂得己不立,国无可立的道理。”
“是。”
北契王出去,延礼在帐门前站了许久,他帐内帐外除了两名侍女,还有十名护卫,在到木叶山之前,北契王给梁王增派了六名护卫,延礼明白,他这是开始疑心了,疑心太子的死并不单纯,疑心有人要加害皇孙。人一旦起疑心,所有的判断都会偏颇,稍加利用便会成为利刃,夺人性命。这是延礼在自己的祖父身上学会的道理。
刘延礼背对着帐屋,静听身后护卫们的呼吸,他确信,这些人并不忠诚于自己,也不都忠诚于大汗,想知道他们是否有威胁并不很难。
他第一次和大汗聊起已故太子,这些人里面只有卓荦的呼吸不乱,没有竖起耳朵来听,无论他是否忠诚,都是这些护卫里面最聪明沉稳的一个,刘延礼需要聪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