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别走远了,师父在窗边看着你。”
“好。”
杨瞳下楼去,看到各处屏风灯盏都换了新的,楼梯转弯处立着一架绸面紫檀木的小屏风,杨瞳驻足看了看上面的诗:
青山历历连月波,湘堤黄竹夜婆娑。
当时年少顾云影,今朝寥落空寂寞。
这店家也有些糊涂,人家如今春风得意,怎么选这样失落的诗放出来,那位准驸马不在意还好,要是在意,恐怕少不得一通责备。
杨瞳站在清风楼前,街上还有些人这边那边乱跑,她想再等一下,就倚着柱子发呆,想着刚才看到的诗,自言自语:“青山历历连月波,湘堤黄竹夜婆娑。倒像是我写的。”
她说这话声音很小,不过还是隐约被旁边一个经过的公子听见,那人正要进清风楼里去,闻言又转身回来,痴痴看着杨瞳的侧脸出神,刚要上前和她搭话,杨瞳却撑开伞跑进雨里去了。
那位公子身边的人叫他:“郭将军,怎么不进去?”
原来这位公子就是先前小二哥所说的准驸马。又有一个人唤道:“仲理,发什么愣呢,赶紧进来啊。”
那公子依然看着大雨中早已消失不见的身影,喃喃自语:“她若活着,就是这般大吧。”
随行的人拍他:“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走吧。下了雨,好凉快。”
杨瞳跑进雨里面,仰着头找到他们所在的那一间,看到师父在窗边站着,笑着挥手:“师父,街上只有我啦!”
严都平动了动手,示意她把伞打好,杨瞳明白,打好伞往远处跑去。
楼上阿旁还是嘀咕:“下雨天呢,殿下就许姑娘这么胡闹。”
严都平只是看着楼下:“下雨天嘛,随她。”
阿旁不晓得,阿罗是知道的,下雨天,姑娘容易伤心,那年萧山瘟疫,一家离世,还有杨家小妹饿死的那夜,处处伴着雨,姑娘说洗伞,其实是在悼念,座座坟茔都在她心里。
杨瞳在街上踩水,走着走着眼里就有了泪,山下烟火气浓,她时不时会想阿瞒,想爹娘,想家乡,想小时候,虽然记得的东西越来越少,但也只有一个人躲起来哭一场,才能稍稍安抚无法祭奠父母的愧疚,也只有这一点点空间,也许以后阿瞒回来可以和她一起,但这份眼泪,她不想让师父看到,不想让师父知道自己在为久远的死亡悲伤。
严都平其实知道她的心思,所以从来不问,无论她心境变得多么开阔,人变得多么开朗,这道伤疤是去不掉的,严都平总是小心护着她的一切,包括这些陈旧的伤口,还有她偶尔执拗敏感的内心。即便她红着眼眶回来,他也只是帮她拂去身上的雨水,给她换上一双干净的鞋。
杨瞳愣愣低着头看师父,世上不会再有人能比师父待自己更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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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答应
夏夜时常物燥,但又莫名叫人心安,大树下乘一会儿凉,吃些瓜果,数数星星,人手一把扇子,讲讲故事说说笑话,困了就在屋前竹席上躺下,夏夜也有夏夜的惬意。
杨瞳困了,严都平拿着她的轻罗小扇给她扇风,等她睡稳,帮她支起蚊帐,盖上薄毯,自己在边上打坐。
这夜,林子里起了风,很凉快,严都平知道有人要来,在树下变出一张方案,两张方凳,从屋里拿了一套灰釉的茶具,一壶茶,两个茶杯,在树下坐着等人。
赵公明从远处信步过来,撩了撩衣袍在严都平对面坐下,严都平就是在等他,见他过来便抬手沏茶:“打哪儿来?”
“城里。”赵公明举杯喝了茶,“嗯,味道不错,什么茶?”
“招摇峰的祝余花,瞳儿闲着没事,炒来喝着玩儿的,还挺香。”
“你别说,这些吃的喝的,还是她们小姑娘有心思,神界谁也没拿祝余当茶看过,怎么就被她想着了。”
“该她有这口福,咱们跟着沾光。做起来不难,就是难想到。”
“话里有话。说说你和泰山府的事儿。”
“泰山府想重新掌控地府,可以理解,但他们选了一条最难的路,除掉我,我手下有千万魔君,没有我,魔界必乱,不是泰山府拿得住的,东岳是老神仙了,他心知肚明,所以这事儿味道就变了,他不是想要地府,他只是想要我死。”
赵公明皱眉:“他们真要置你于死地?”
“庆甲都被他们弄活了,不是要我死是什么?”
“我竟不知,事态已经这样严重。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有些明白了。东岳胆子突然大起来,要么呢是有了了不起的靠山,要么就是得了能统领魔界的法宝,最坏,是两样都有。你说他傍上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