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秦小曲,想起顺着雪坡滑落的猩红色雪块。想起湖底的枯骨,又是如何化为萋萋的草原。
她最后想起逢朝,于是目光落向那片被火焰融化的雪地。
雪水又冻结起来,冰面又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
姜凝身上的御火符也逐渐失去了作用,她感受到寒冷重新包裹了她,大雪簌簌落在她的肩膀,发梢,甚至睫毛上。这样的寒冷,好像是能冻死人的。
如果就这样死去,就好了。
长河那头,传来了遥遥的马蹄声。不知何时,竟已是黎明了。
她望着冰封的苍茫湖面,四肢似乎都失去了知觉。长河对岸,停下两匹马,走下两个人。
然后,又跟上了更多的雪国人。
姜凝的目光平静地从关山悲渡脸上滑了过去。此刻见到这个人,她竟然无力生出恨意,只是厌恶地不想再多看一眼。
关山悲渡身旁站着一位身着青灰色斗篷的年轻男子,他外貌普通,和撒星满一样,是令人转瞬即忘的长相。
姜凝看着他扬起手,一道青灰色的色带仿佛游蛇一般跃过长河,将她紧紧束缚着,带到湖面之上。
姜凝没有挣扎,她依旧看着那年轻的男子,她听到雪国人叫他巫祝。于是便笑了起来。
原来巫祝不是一个人呐。她心想。巫祝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一件合适趁手的物品,谁都可以是巫祝。
她的目光又移回到关山悲渡脸上。她又笑了笑,和看着巫祝之时的笑容相似。
关山悲渡目光沉沉地望着她。他不再做戏,也不再假装眼中的爱意。于是那笑意变得如同毒蛇一般冰冷,戏谑,无情。
他对她说了很多话,用那种诱哄宠物般的语气,似乎想让她臣服,但也享受她的挣扎。
那种语气令她恶心,令她憎恶,但她竟然如此平静。
她跪在冰面,望着冰层下暗流涌动的河水。关山悲渡的声音从远处飘来——“过来,跪着走。”
姜凝没有动,她的双腿已经冻得麻木,就连站起来都困难。
寒风如刀子般凌迟着她,她沉默地与关山悲渡对视,她知道他想看着自己示弱。她不能做这样的事,在姜国国破之后,便更加不能。
她怎么能成为姜家唯一垮下的脊梁呢?
暴雪未歇,众人眼前的景色逐渐被那纷乱不定的雪花晃成斑驳模糊的色块。
关山悲渡脸上的笑意未变,眯着眼,遥遥与姜凝对望。
在那孱弱的姜国公主终于无法忍耐,昏倒在冰面前的一刻,年轻的雪国君王动了动手指。
那束缚着她身子的术法再次发力,一路拖着她越过湖面,粗暴地摔到他脚下。
关山悲渡俯下身,指腹如同冰冷的蛇类,轻柔蹭过她的脸颊。
“好可怜。”他慢悠悠地笑道,“为什么不听话一些呢?”
姜凝仰头望着他,冻得嘴唇都开始发白,“畜生。”
关山悲渡的手指贴着她脸颊往下滑,又紧紧锁住她的脖颈:“九叶跟你说了什么?”
姜凝笑了:“她让我杀了你。”
“有意思。”关山悲渡垂下眼,“做得到么?”
他牵起姜凝冻僵的双手,仔细地揣到怀里焐热。两人凑得很近,便是寒风都无法从他们之间穿过,关山悲渡安静了片刻,又道:“你可以试试。但对我来说,你得手与否,并不重要。”
“你是我的。”他那双浅灰色的眸子沉静地落在她脸上,苍白的长睫与长发,皆像被白雪所浸染,他低声喃喃着,“生或是死,都是我的了。”
他并未将她带回王庭,而是将寝宫中的一切搬了过来。
营帐不知何时被撑开,松软厚实的毛毯铺了一层又一层,符咒散发出暖融融的气息,屏风后满池温泉正蒸腾出温热的水汽。
关山悲渡不再把姜凝假手于人。他抱着她走入营帐,动作轻柔地褪去她身上浸透了寒意的衣衫。
姜凝偏过头去,在肌肤接触空气的那一刻感受到耻辱。她清楚自己无力反抗,于是便不做任何挣扎。
这样难得的温顺果真令他满意,关山悲渡温柔地打量着眼前女子的吹弹可破的肌肤和完美无瑕的胴|体。她侧着脸,绸缎般的黑发半遮半掩地垂落在她莹白光洁的背部与胸口。
摇曳的烛光与帘外昏黄的天光交织着落在她身上。那真是一道盛景,像是何人采撷了高悬九天的日月呈于他的桌案。那神圣不可侵犯之物就这样一|丝|不|挂地横陈其间。而他明白自他以后再也无人能够触摸其半点辉光。
姜凝紧紧咬着唇,长睫低垂,脸上流露出羞辱的神色。而那并不是因为关山悲渡流露出何种交织着情|欲的肮脏视线,与之相反,他的眼神如此平静而温和,像是在盛大的天光下打量着一件绝世的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