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凝:“我的国家呢?当真已经……”
九叶的目光转向姜凝,她在漫天的风雪中静静地看了姜凝很久。于是,姜凝明白了答案。
九叶很久之后才摇了摇头:“这也不重要了。”
姜凝咬着唇,眼眶中苦涩的泪水似乎要冻结住她的双眼:“那你还有什么……想跟我说?”
九叶的目光落到逢朝脸上,当那探究的视线移到青年护在姜凝身前的手时,终于柔和下来。
“我想告诉你三件事,它们未必正确,有许多也是我这几日的猜测。知道之后,做什么、做不做、怎么做,都取决于你。”
“第一件,君后大婚时,会各自饮下一盏同魂酒。除了历代君王,没人知道那酒的效用。但饮下后会有短短几息,处于全身麻痹,毫无知觉的状态。”
“第二件,大婚之时,雪山中只有君后二人,以及巫祝见证。”
“第三件,真正的巫祝,去了姜国。”
“什么!巫祝去了姜国?!”逢朝闻言一愣,顾不上思考九叶前两个问题,只道,“我明明今日夜里还看见他在望天阁上占卜,怎么可能去了姜国?”
姜凝死死盯着九叶的双眸:“巫祝……是撒星满?”
九叶道:“这只是我的猜测,没人能够记得巫祝及其门徒的相貌。即使五殿下在望天阁见到的那位……也不一定是他本人。”
“你是如何猜测的?”姜凝猛然一滞,茅塞顿开般喃喃,“如果那个前往姜国的使臣真是巫祝,这就是一场……里应外合的计谋。”
九叶缓缓点了点头:“雪国人的力量远远没有姜国人所揣测的那样强大,一直以来,能够真正运用神力的,只有巫祝。”
“可现在,我知道关山悲渡也可以运用那种力量。”姜凝接过九叶的话头,“他还可以控制人的意识……”
九叶:“我只知道,三十年前的国君,并不具有这种神力。”
“现在控制着士兵的人……罪恶的代行者……是关山悲渡。”姜凝低声道。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逢朝终于意识到什么,一把拉住她的手,“你们想做什么?不一定是他啊……如果巫祝在姜国,难道不会是巫祝控制着军队么?”
“你不会想……对他动手吧?”他语气越发焦躁,嘴唇苍白失色,眼中蒙上一层若隐若现的猩红,“你疯了……你会死的……”
“还有你!”他朝九叶迈进一步,不可置信地缓缓摇头,“你又是什么意思?你告诉她这些……有没有想过,如果她失败了怎么办?如果王上死了,又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说过,做什么、做不做、怎么做,都取决于她。”九叶平静地望着逢朝,“孩子,你得冷静下来。”
“我也说过,这一切就是我的猜测。你我都知道,雪国军队究竟有多少人——凭那些士兵,哪怕是不死之躯,能攻下姜国也是奇迹。若巫祝真在姜国里应外合,胜算确实更大……可巫祝的神力难道不会受损吗?或者……若是王上操控着那些士兵,难道也能无止境地继续下去,没有损伤么?”
“姜国以南,还有疆土,还有国家,还有敌军。届时就算雪国占领了姜国土地,南方群狼环伺,依旧需要向神明借力。”九叶语速愈急,话到此处才沉沉缓了一口气,“雪国依旧无法摆脱祂。而且,还有世世代代的战争……”
“那又如何!”逢朝突然怒吼出声,那双碧绿的眸子淬了血似的,“哪怕是杀了关山悲渡,一样也摆脱不了祂!”
“能摆脱。”九叶温和的眸中突然流露出一种极度坚毅的神情,“青山不靠我,我去靠山。沃土不就我,我就沃土。冬日将近,寻春而去。秋末之时,与燕同南。”
“孩子们的骨殖尚能繁衍一片绿地,我们这些残弱的女人也在雪山外生活了那么多年。何以,堂堂雪国,非要这样苟活?”
话音落定,四周又是一片寂寥,姜凝点了点头,上前一步,拉住九叶柔软的手:“我明白了。”
“多谢你。”九叶微微一笑。
姜凝摇了摇头:“不必谢我,我也是为了我的家国之恨。若你不说,我也会这样做。”
“但还是要谢谢你,”九叶拍了拍她的手背,“多谢你恨,也多谢你没那么恨。”
狂风吹起姜凝的长发,雪粒拍打在她冻红的脸颊,她脸上刚泛起一个苦涩的笑容,却忽听身后一股急促的劲风传来。
姜凝心头一跳,回头的瞬间只见一道寒光从眼前晃过。
刀刃从她颈边飞快向前闪过,姜凝慌乱之下只将九叶朝自己身旁拉了半步。
“嘶!当心!”九叶衣袖顿时裂开大半,鲜红的血液刹那染红了半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