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凌世新正被侍卫的几柄明晃晃的长刀架住,见齐亓走出来,便扯着脖子说道:“亭砚!亭砚是你么,亭砚!亭砚……?”
这人还是他的亭砚兄么,怎么变样了?
“云初你怎么来了?”齐亓走到凌世新面前,又回头看向已经恢复了一张冷脸的乔珩,只见他抬了抬手,侍卫便纷纷收回了刀。
凌世新摆脱了束缚急忙上前拉住齐亓的手,满脸的憋屈,说:“今日同我家老头子大吵了一架,他罚我跪了将近六个时辰!我气不过便跑出来了!”
诚然,他本是能够早几个时辰出来的……
乔珩森冷的拍掉了凌世新的手,眼里透出一寸寒芒。
凌世新进入塔中便瞧见了墙上的壁绘,一脸兴奋的说:“亭砚兄,这都是你画的?我的妈呀!这画上的人都要飞下来了!等下!那边内些……什么东西?该不会是传说中的‘鬼’吧?”
齐亓困倦的不想理人,坐在椅子上打着哈欠。
“走了,去休息了。”乔珩说着拉起齐亓的衣袖带着他往后殿走去,齐亓只嗯了一声便任由他拉着自己。凌世新还在自顾自的兴奋着,扭头却见身后哪里还有人,赶忙抬步追了上去,“亭砚兄,等等我!”
后殿的客房中只有两张床,中间隔着一张长木案,齐亓寻到自己的床盖上被子倒头便睡,乔珩也翻身上了自己的床,留下凌世新站在木案前一脸茫然。
片刻,凌世新迷茫的问道:“请问指挥使大人……我睡哪?”
乔珩示意他噤声,朝床下指了指,意思是让他睡地上,凌世新立刻摇头如拨浪鼓,压低声音说道:“早春霜露重的,睡在地上会冻死吧?我要和亭砚兄睡一张床!”
没等他走到齐亓床边,乔珩已经抢先他一步抱着自己的被子坐在齐亓身边,轻声询问了床的主人是否可以同睡,得到许可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床对凌世新冷声说:“你去睡我的。”
随后侧过身给齐亓掖好被角,只留给凌世新一个后脑勺。
凌世新自知打也打不过,吵又不敢吵,只得闷声躺在乔珩让给他的床上,裹着褥子阖上眼,很快便也睡去了。
熄灭了屋内的烛火,就着月色觑看身边熟睡的齐亓,若要将秋水望断一般,清白月色映的那人侧影如霜,乔珩辗转反侧到了后半宿仍未能入眠。
陋室中长夜静谧,微末的声响都会听的格外真切,衬得乔珩此时心跳声更是如擂鼓喧嚷。
这晚他不止一次心忖:若是时间能够停滞于此时该有多好,亦或是慢上几许也是好的。
第六章 毒发
从前,齐亓常感叹时日漫长,匪朝伊夕的总也望不到头。自打在登穹塔画壁绘那天起,又时常觉得一天中的十二个时辰有些不够用。
“哈啊……亭砚你怎么起来的这么早!乔珩他逼你的?他人呢?!”凌世新打着哈欠,从后殿走出来,嘴里念念有词。
齐亓握笔的左手轻微的发抖,额角浅浅的浮上一道青筋:一大清早就开始咋唬,真吵呀,他爹怎么还不来找他?
“进宫了。”齐亓没停笔,只黑着脸说道。
“哦,唉?亭砚你束发了?我就说嘛,哪里看起来不一样了!”凌世新没眼色的兀自说着:“你自己怎么做到的?束的真好!不愧是我亭砚兄!”
“乔大人帮我的。”齐亓的脸更黑了。
“啊?他?我收回刚才的话。啊!不对,我亭砚兄怎么都好看!唉不是,我感觉乔珩他像是……”像是对你有点儿什么别的想法……?后面这句凌世新没敢说出口。
有完没完!求求了,贵府赶紧派人来把这家伙接回家去吧……
齐亓不想搭理他,便不再作声,继续埋头作画。
凌世新还想说什么,瞧见了齐亓堪比锅底的脸色,立即识趣的闭了嘴。奈何他实在待的无趣,便顺着云梯一路往上爬,观瞻那些画风清奇的壁绘去了。
呼,总算清净了。待他离远了,齐亓长长的舒了口气。
安静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过了还没一盏茶的工夫,就听凌世新大喊道:“亭砚!你快上来看看……怎,怎么会这样了?”
“还能怎么样?难不成是那奇丑无比似鬼怪的画像睁眼了?”齐亓压着火气,笔锋未顿。见他无动于衷,凌世新又丢了魂似的喊了一嗓子:“真,真的睁眼了!……”
行,要是没像你说的那样,我就把你揍得睁不开眼。
齐亓杀气腾腾的搁下笔,抬步上了云梯,远远的便瞅见凌世新正指着壁绘上的某处,一双眼瞪得浑圆,目光里满溢着惊惶。
“我靠他娘的,还真睁眼了……”齐亓凑上前去只瞄了一眼,当即被惊的骂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