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来覆去老是这么几句话,简直老掉牙了,没点儿新鲜的?也不知道到底谁更吵闹!
“那您就放我走吧……省的我在您老跟前儿碍眼。”被老爹好一顿劈头盖脸的痛斥,凌世新也有些不耐,碍于凌乾的严词厉色也不好发作,只小声嗫嚅着。
“放你去哪?又去找那个叫什么,什么‘三爷’的?让我说你什么好……成日里去娼寮便罢了,还和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男人混在一起不清不楚的!像什么话!如今外面都是怎么传的?说我凌乾的儿子有龙阳之好!断袖之嫌!哎呀……”凌尚书气的拽下朝服的腰带便向凌世新抽过去,“你给我站住!”
凌世新终归是年轻体力好,身手矫健的往旁边一躲,老尚书一击便落了空。
“今上还有男妾呢!您怎么不尽一尽人臣之责去管管他!况且三爷不是什么野男人!他是我的杵臼之交!”见老爹当真是动了真格,又出言中伤了齐亓,凌世新也恼火了,扯着脖子吼道。
“逆子!你、你……大逆不道的混账东西!说什么混话!”凌乾挥起腰带又是一下,镶翠锦花腰带在半空中抽的劈啪作响,凌世新再次活猴儿似的避开了。
“呵……那妖孽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说出这种话来?!竖子!你给我跪下!”老尚书气血上涌,险些一口气没捯上来:“他这种人早就该让擎夜卫带走,你也不会疯魔至此!”
凌世新全身血液倏然凝滞,整个人懵怔的跪在原地,好半晌才难以置信的诘问道:“爹?擎夜卫是您找来的?!被他们带走的人哪个不是没死也得脱层皮……他、您做什么告诉他们?”
“我不说他们就查不到了么?你当擎夜卫是一帮吃着皇俸不办事儿的饭桶么?!”凌尚书不想再跟自己的蠢儿子说话,将手里的腰带扔在凌世新面前,其上的翠玉触到地面的青砖上碎个七八,随后他便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哼!你就给我跪在这儿好好的反省反省。”
凌乾走后,方才便在一旁不敢吭气的老管家走了过来,说:“哎哟!我的少爷!你当真错怪老爷了!”
凌世新跪在地上愣愣的盯着面前散落的腰带碎片,眼眶泛着红。
老管家叹了口气说:“唉,半个多月前的一日,老爷下了朝会便被擎夜卫的人请了去,那帮人询问老爷知不知道齐三爷的下落……老爷本也不想说的,可是那擎夜卫何等的神通广大,他们能找到老爷自然是已经知道了你和那人相识,他们是顺着摸过来的。”
“即便是我爹不说,他们也会……”凌世新脑袋里的弦儿总算是搭上了点。
“哎呀!正是!擎夜卫秉承的是皇帝的旨意,老爷知情不报便是欺君,等到他们自个儿查出来,对你们三个都没什么好处。”老管家激动的快要老泪纵横了,心里想着这傻憨的小子可算是懂点事儿了,“少爷呀,我瞧着刚才老爷真的是气得够呛,过会儿啊等他气消点儿你赶快去认个错服个软儿,老跪在这儿老奴看着怪心疼的……”
“我不!”
咳!……老管家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决定收回方才的想法。
凌世新一跪就到了戌时,眼见天色昏暗四下里也没人了,他便悄悄的站起身,动了动跪的酸麻的腿,翻了院墙溜跑出去。
这次翻的是后院的墙。
此时,齐亓刚画完一处壁绘累的腰酸,撂下笔伸手捶了捶,乔珩走上前来轻轻的帮他取下木匣放到了一边。
门外突然响起一声大喊:
亭——砚——兄——
齐亓被吓得脚下一个不稳,往前踉跄一步,乔珩眼疾手快的伸手揽住他,将人扶稳站好便赶忙撤了手,心里想着:亭砚实在太瘦了,往后还得再多加几个菜。
“多谢。那个……方才是谁叫我?”齐亓欠身谢过,回过神便觉得那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
乔珩面无表情的瞅了一眼门外,转过头轻笑着拍拍齐亓的肩膀说:“没吧,三爷今日太累了,大概是听错了,先去休息吧。”
“是么?”齐亓有些狐疑,今日确实有些累了,可方才那么大的声音,只差没贴着他耳边儿喊了,他废的是手又不是耳朵……等等,莫不是鼎鼎大名的乔指挥使患有耳疾……?
“玊之。”用几乎轻不可闻的音量唤了乔珩一声。
“嗯?怎么了?”乔珩回答的没半刻的迟疑。
耳朵这不也没事儿么?
明白了齐亓的意图,乔珩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这些时日以来,他好似要将过往近三十年里,那些没来得及去笑的日子都补上了。
“我还是去看一眼吧。”齐亓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便朝门口走去,乔珩则笑着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