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二倾身问:“只是什么?”
太医语重心长,眸里有担忧的神色,“一来,此举仅为杂书所记载,未曾收录在名家医书之中,是否当真有效,是否人人能用,都还不得而知。二来,钩吻乃剧毒之物,多一分则性命全无,少一分则疗效不佳,以银针蘸取,刺入体肤,实乃刀尖作舞,兵行险招,大人性命贵重,是否用此,还请大人三思。”
见桓二不语,他抿抿唇,又道:“更为要紧的一点,若是大人下此决断,恐要大人自行施针。太医院首则条律,不可行医书未载之术。将这民间杂记上的偏方告诉大人,已是大大不妥了,还望大人体恤。”
第78章 差别
太医才从法华庵出来, 便见一名药童面色沉重,从太医院的方向疾步而来。
那药童气喘吁吁,道, “大人, 大人, 东宫有请。”
“东宫?”那太医陡然拉紧药箱的跨绳,“太子殿下也受伤了?”
药童和太医一起沿着宫道走,摇摇头道,“徒弟不知。只知道是一个穿黑袍子的人,从梁上翻下来的, 长得清秀,看着凶神恶煞的。”
太医心里咯噔一声。
东宫的势力他有所耳闻,身穿黑袍的,多半是东宫的亲军, 不能招惹。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朝中就流行着这么一句话, “三尺青锋冷血刃, 见黑袍者无完身。”
他扯紧身上的药箱绳, 面色凝重, 脚步踌躇。
一抹黑袍悄无声息从墙头落下, 冷刀一横, 慢条斯理架上他的脖颈。
太医冷汗瓢泼, 僵着脖颈道:“走吧,走,去东宫。”
“到地方后, 别乱说话。”兜帽里发出冰冷沉郁的声音, “否则, 你知道后果。”
太医忙不迭应声,侧着脖颈想避开刀锋,“好,好好。”
一路到了东宫。
太医也不知道黑袍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到了东宫门前。
东宫灯火辉煌,视线穿过漆红的朱门,往里望不到头。
他抬头望着东宫的匾额,擦去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方才咬着牙走了进去。
霍暮吟站在窗前侍弄花草,盆里的花枝丫太过茂盛,须得剪去些许。她转过身,轻车熟路地来到穿凤连珠的金边楠木箱柜前,探手想从针线笸箩里找剪子,谁曾想,笸箩里不仅没有剪子,连针都没有了。
她转过头,问福喜:“没有剪子吗?”
福喜抄着手,垂头屈身,没有说话。
霍暮吟一拧眉,有些不悦:“转告你们主子,我若是想做些什么,没有剪子也是可以的。满头的簪钗,哪一样不行?”
薄宣这一世怎的这样小气?
上一世还在藏天光里放了剑架,目下她放眼一观,别说剑架,连个剑鞘都没有。难不成竟觉得她会寻短见吗?可笑。
她不高兴,索性早膳也不用了,纤细的白臂一扫,将桌上的膳食全数扫翻在地。
精致的瓷碗落地,炸出清脆刺耳的声响。
突如其来的动作和尖锐的声音将福喜和福欢吓得心里一惊,紧接着,那边就传来小黄门小心翼翼的声音,道:“何太医,要请您看诊的人就在里头,还请太医自行入内。还请太医为自己计,为家人计,万不可东张西望,做错了事。”
他们的声音不大,霍暮吟在里头隐隐约约听得见。
她起身,提步绕过膳桌,往门口走去。
后面福欢要跟上来,她顿住脚步,没好声道:“怎么?屋里不放剪子,还要禁我的足不成?满屋的狼藉,不用收拾了?”
福欢卑躬屈膝,“姑娘恕罪,奴婢奉命,不能离开姑娘半步。”
霍暮吟听言,美目扫了过来,“是吗?”
福欢顿时倍感威压,提膝跪下道:“还请姑娘恕罪。”
霍暮吟冷冷收回视线,“你们出去,在院子里罚站半个时辰。宣太医进来。”
“这……”福欢跪着不动。
福喜也就地跪下了。
霍暮吟深深吸了口气。
敞着门,在屋里坐了一上午。
福喜和福欢跪了一上午,何太医也在院子里吹了一上午冷风。
薄宣回来的时候,霍暮吟远远看见他的身影进院子来,抄起手边的茶盏砸了出去。
薄宣撇头避过。
茶盏在他身后落地成花,碎成了渣。
他步入内来,刚要说话,见一旁的福喜和福欢跪着,愣了一下。
霍暮吟是从不苛待下人的,能叫这两个侍女跪一上午,可见当真动了气。
薄宣提膝,在霍暮吟面前蹲下,抓过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揉着,“生的什么气?”
霍暮吟恨恨将手抽离,没有说话。
薄宣握了握空气,转过头,不疾不徐道:“你们俩自己知道怎么办,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