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看着这封信,整个人都阴翳了起来。他不是三岁孩童了,看到这样的信怎么可能不起疑呢?
那一晚,这位杀伐果决的少年将军在屋外坐了一夜。
第二天,柱国大将军及其夫人即将被斩首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午时,两辆囚车一前一后出了大理寺,沿途的百姓拿着烂菜和臭鸡蛋往刘柄途和王氏身上招呼。
今日,皇上亲自坐在观星楼顶,想亲自看见刘柄途这个心头大患人头落地。
数不清的达官显贵进入了观星楼,陪着皇上亲自目睹这场大快人心的斩首之刑,甚至连赵乾平和赵可安也过来了。
当然,她们二人是被迫前来的。
赵乾平甚至把孩子也抱来了,毕竟都说刘承在京城,贸然将孩子留在家中,赵乾平也不放心,于是便将孩子一并给抱了过来,只是叫乳娘抱着孩子躲在了屋内。
沈含止和赵可安提过,说父皇打算将刘柄途夫妇的人头送去突厥,求和,就是不知道突厥人愿不愿意买这笔账,若是如此还不答应,那两国只有交战这一条路了。
法场外重兵把守,数不清的御林军乔装成了百姓藏在了人群之中,就是为了等刘承落网。
可是等啊等,眼瞅着午时三刻已经临近,四周还是没看见刘承的身影。
烈日当天,是难得一见的好天气,时辰一到,烈酒自刽子手口中喷薄而出,银亮的刀柄在烈日下折射出反光。
刘柄途和王氏相视一笑,然后合上了眼睛。
手起刀落,两颗血淋淋的脑袋落在了地上。
这一幕,似乎意料之中的,但也是意料之外的,本该出现的人并没有出现,但是该杀的人确确实实杀掉了,整个情况,透着一股别样的平静。
就在这时,一只利箭划破冷空,直直刺向了高坐的赵允。
沈含止眼疾手快,反手扑倒了赵允,淬了毒的箭镞没入椅背上,箭尾狠狠颤动。
“来人,护驾!”沈含止一声高呵,四周御林卫拔出佩刀,在沈含止和赵允面前围成了一堵人墙。
可是那箭依旧没有停下,依旧一只又一只地飞射而来,箭箭朝着人墙缝隙里赵允的身影袭击而去,甚至还带走了两个御林卫的性命。
一批又一批的护卫上了阁楼,护在了赵允身前,观望的百姓也在这时候乱成了一团,因为居然有人朝着人群射箭,人群中的护卫也不得已避让,四处寻找射箭之人。
就在此刻,赵乾平府上的奶娘冲了出来,哭着拍着大腿在那哭嚎:“殿下,不好啦,小公子不见了。”
原本遇刺还算平静的赵乾平忽然就激动了起来,剥开御林军,朝着奶娘走去。
随着奶娘出来了一瞬,赵乾平忽然明白了过来,可是此刻她也别无选择。
御林军此刻只知道护驾,还有就是找出对面百姓屋舍之中,那射箭之人,全然忽略了,望星楼里,出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此的罪人。
刘承手里抱着孩子一脸笑意地看着赵乾平。
赵乾平:“刘承,你把孩子还给我。”
刘承依旧一脸的笑意,脚步不动,但是却做出了举起孩子的动作。
赵乾平慌了,以为他想摔孩子,吓得急忙跑了上去,试图阻止他。
“不要啊!”
赵乾平一靠近,刘承又收住了手里的动作,然后后退一步,避开了赵乾平抢孩子的举动。
“原来你在乎这个孩子啊?”刘承一脸讥笑着道,“当初你拿着簪子抵着他的脖子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恨不得杀了他呢。”
“刘承,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总不会想杀自己的孩子吧?”
刘承没有回答,而是抱着孩子一步一步走到了太阳底下,一步步走入了众人的眼皮子底下。
冬日的艳阳原来也会如此灼热,刘承笑着低下头,伸手给孩子遮住了刺眼的日光,可是小家伙似乎不懂父亲的用意一般,伸出粉嫩嫩的小手,扯动着刘承的食指。
那双乌黑的眸子,真是和他母亲像极了,嘴巴又和他有些相似,长得真好。刘承痴痴望着孩子,有些失神。
说来也是奇怪,赵乾平平时在府中,鲜少让生人抱自己的孩子,这也就养成了孩子认生的毛病,赵可安来来回回走了这么多趟,这孩子被赵可安抱的时候还有些抵触,可是此刻被刘承抱着,他却笑得那样开心,咿咿呀呀的似乎还和刘承说起话来了。
来往的侍卫似乎终于发现了刘承,但也只是举着手里的剑不敢轻易靠近。
而刘承,似乎没看见他们一样,依旧逗弄着怀里的孩子,眉眼温柔的模样,甚至让赵乾平恍惚。
赵乾平缓缓伸出手,声音极致轻柔:“刘承,你把孩子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