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朝早就换好衣裳,坐在廊下的美人靠里随意翻着幼莲最近在看的志怪纪异,看见她在旁边记下的批注,忍不住轻笑。
这本书不知道是幼莲从哪儿搜刮出来的,大概不是什么名人所著,被她发现好几处逻辑不通、不符实貌的地方。这些错漏都被一一写在旁边,她却还乐此不疲地往下看。
他本就是随意看看,现下倒对她的批注很感兴趣,眸色也认真了几分。
听见幼莲出来的声音,下意识地从书里抬起头来。她今日打扮得鲜妍明丽,对上他的视线,眉眼都笑得弯起来。
江有朝微怔,喉结轻轻动了动。
作者有话说:
云鬓花颜金步摇。——白居易《长恨歌》
第83章 ◇
◎“想必是我不够貌美,入不了夫君的眼吧。”◎
他不自然地错开眼,目光投向身侧影影绰绰的繁花。虽然已经进了八月,仍旧姹紫嫣红的开在枝头,独占所有好秋光。
见他好似无动于衷,幼莲歪了歪头,慢吞吞地走到他面前。
她眼中带笑,嗓音甜丝丝的:“夫君觉得,我这一身可好看?”
江有朝闻声转回视线,黑眸扫过她粉桃般娇嫩的美人面,唇色艳丽,宽宽的带子将腰身掐出纤细的弧度,身段窈窕婀娜。
他轻咳一声:“嗯。”
幼莲看了看他,又低头瞧了瞧身上的衣裳,清亮的圆眼一挑,唇轻轻翘起来,故意对着丫鬟开口:“苦夏,咱们还是去重新换身衣裳吧……”
江有朝不解抬眸,对上幼莲含笑的眼。
“夫君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想必是我今日穿的不合宜,入不了夫君的眼吧。”
她特意将嗓音压低了几分,幽幽叹气的时候,仿佛真的是因为他的态度有些顾影自怜、黯然伤神了。
江有朝下意识解释:“我并无此意。”
幼莲往前走了一步,看见他随之退步的时候,美目轻横,眼波流转,嗓音里仿佛带着钩子:“那夫君怎么都不看我?”
江有朝垂眸,看见她眼里明晃晃的捉弄意,哪里瞧不出来她是在故意逗他。他扬了扬眉,在她抽身准备退开的时候,大手搂住了她的腰。
他俯身在她耳边,呼吸轻轻打在白皙的颈侧:“非是不愿,而是不敢。”
他嗓音微哑,眸中欲念分明,幼莲只抬头看了一眼,就被他的眼神烫到了,又急又轻地踢了踢他:“再不走,就误了进宫的时辰了。”
江有朝轻笑。他自然没想过对她做什么,可她现下着急又担心的模样又实在可爱,他伸手捏了下她脸上的软肉,才在她控诉的目光中放开手。
幼莲赶紧退了两步,看见他眸中的笑意,不服气地跺了跺脚,轻哼一声就往外走。
江有朝慢悠悠跟上。
在边关的时候,他白日里忙着处理正事,晚上夜深了,脑海中闪过的全是她的画面。或喜或怒、或嗔或笑,一幕幕都是她。
进宫路上,幼莲还饶有兴趣地掀开帘子看外头的夜色,路上遇见一家新开的点心铺子,赶紧让迎春帮她记下来,明日让人来买。
江有朝纵着她看热闹,只是在有人用打探的目光往马车里头看的时候,含着警告意味的冷脸立刻瞧过去。
那人讪讪笑了一下,赶紧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旁边的人伸手扯住他,压低声音劝道:“不要命啦?!那可是镇北将军府的马车,你也敢窥视?”
“镇北将军?”那人愣了愣,突然想起来是谁,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看着已经驶过的马车不住地后怕。
车里头,幼莲听着乐秋的转述,忍不住笑弯了腰。她方才就听见那两人隐约提到了江有朝,特意让乐秋听听他们两个说了什么,此刻听见了,笑得止都止不住。
乐秋觑了下江有朝的脸色,缩了缩脖子,悄悄退出马车。
江有朝瞥他一眼,又转头看着眼睛都渗出泪的幼莲,无奈地替她揉了揉笑酸的肚子,声音轻缓:“这下高兴了?”
幼莲收起笑,对上他面无表情的冷脸,又忍不住弯了弯唇:“我婚前就听说夫君的名声不大好,没想到会这么吓人。”
光是提起镇北将军的名号,都能把一大堆人吓退了。
江有朝挑眉:“婚前旁人是怎么说的?”
“就……杀人无数、心狠手辣,当街吓哭两岁稚儿之类的呗。”想起自己当初还真心实意地担心过这些,幼莲就忍不住心虚,吞吞吐吐地开口。
江有朝顿了顿,前两个他能理解,最后一条指控实在是没想起来。
长风在外头听得着急,大嗓门从马车外传了进来:“主子,您忘了,咱们打完南蛮进京的时候,一不小心把人家小孩手里的糖人碰掉了,最后还是属下垫钱给他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