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通思绪, 姒玉心想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便给萧英写一封信。
还有......郗三郎, 什么时候来接她?
不久前, 姒玉还不着急, 可现在不同了。
她是不是不该过于相信郗三郎的话?
罢了, 无妨, 姑且继续信吧, 信郗三郎赤诚。
就算一切泡汤, 事与愿违,她还可以破开障碍,另找退路, 大不了回萧府。
姒玉眼皮耸拉, 唇角下压, 显出几分不为人知的倦意。
她抚了把脸。
这一桩一桩的事,可真烦人。
豫章的所有皆令她不开心,也没有什么美好回忆。
怎么不都去死?
姒玉咬着牙关,面有阴色。
这般胡思乱想着,玹度的声音撞进她耳中。
“施主。”玹度道。
等姒玉举目,玹度睐她,晃了晃垂下来的麻绳,眉宇冷冷淡淡,“安好了。”
二人相视,姒玉烦躁的心窝逐渐平静。
其实......嗯,好像这阵子还可以?
姒玉漠视了其中隐隐升起的诡异。
再玩几天。
与此同时,心房涌出可惜。
姒玉敛思,噗呲一笑,朝玹度走过去。
粗壮的树干下,碧荫笼罩,头顶是不绝的雀鸟啼声、树叶沙沙声等。
姒玉打量面前的秋千。
两端绳子都用花藤条环绕,中间的木板很大,足以容下两人,玹度还贴心地用藤条编织出靠背。
“试试。”玹度道,“可要贫道扶着?”
“道长有心了。”姒玉道,“我想自己试着坐下来。”
“好。”
她自然而然地把拐杖交给玹度保管,然后握着绳子坐下,用左脚平衡,微微颠动两下,不忘评价:“很稳。”
姒玉摆好坐姿,双手抓住两旁的绳子,开始荡秋千。
“如何?”他问她。
“喜欢。”
阳光温暖,耳畔刮着柔风,身子有种悬空感,头有点晕,好像在飞。
灵魂宛若冲破了束缚,飞向蔚蓝的天,自由自在。
她感觉自己是一片白云,悠悠荡荡。
姒玉晃了晃目光,忍俊不禁地笑,笑如夜莺轻吟。
心旷神怡。
听者有心,轻快的笑声连成一串铃铛,拢住玹度心湖,湖面荡出潋滟。
玹度站在姒玉左侧,即便她眼尾的泪痣被发丝遮住,可他仍可凭借记忆想象出那粒小痣有多么绯红。
大概能在她眼梢洇出片片的红色。
玹度静观慢悠悠荡秋千的姒玉,她半阖眸子,好像是陷入了回忆。
悠远的记忆席卷,曾经模糊的记忆渐渐深刻。
父母健在时,阿父疼她,什么要求都会答应她,她看外面的小孩都在荡秋千,她羡慕不已。
就朝着阿父给她搭了秋千。
秋千简陋,但她很喜欢,只要是晴天,姒玉就会荡秋千,玩得不亦乐乎,阿母会在她背后轻轻推她,让她荡得更高,看得更远。
那一隅小院,欢声笑语,充斥姒玉天真无邪的笑声以及亲人的纵容和宠爱。
好景不长,阿父染病去世,母亲郁郁而欢,姒玉沦落为一介孤女,进了萧府。
姒玉抿唇,一侧唇角翘起,另一侧唇角犹似倦了,变得平直。
“道长。”姒玉脚尖点地,停下来轻晃。
“怎么了?”玹度不疾不徐回道。
“我阿父在的时候,他给我搭了个秋千,不过没道长手巧。不过那时我玩得可开心了,本来我是不大记得了,但今儿过去的回忆又明晰了,这多亏道长。”
玹度:“想必施主的父亲定然很疼你。”
“道长猜中了。”
“道长,你呢?没听道长提过父母,我想道长小的时候一定是个讨人欢喜的孩子。”她没耐住那股子想了解他的念头。
玹度沉默半晌,眼眸略沉,语气不咸不淡:“他们不喜贫道。”
“为何?”姒玉怔了下,脱口而出。
玹度斜眼竹伞,慢声:“你想知道?”
此言一出,姒玉清醒,觉出玹度似乎有点忌讳谈自己的双亲。
想起玹度和自己都父母双亡,姒玉心生怜悯,也有嫉妒。
凭什么他光鲜亮丽,成了太清观受人尊敬的道长,而她却如履薄命,处于水深火热。
但这些对玹度的莫名怨恨和嫉妒很快消失。
她所经历的一切与玹度毫无瓜葛,只是她心思卑劣,见不得和她同境地的人比她好。
姒玉调整心态。
姒玉无端的出神,致使她脚离地,因为秋千仍在荡,她重心徒然不稳,朝后栽去。
好在玹度眼疾手快,及时用手撑住了姒玉的背,再而扶住秋千。
“小心,施主。”稳住姒玉后,玹度迟缓着收回手。
姒玉回神,藏匿不合时宜的想法。
“道长,你要是不愿说,我不会勉强,方才是我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