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但我没跑远。”姒玉回,脚上传来细细密密的酥麻感。
“施主倘若再去后山,最好有贫道陪同,后山盘踞很多野兽,另外野果莫要乱吃。”玹度叮嘱道。
“我省得,道长。”姒玉说完,脚趾忍不住蜷缩。
姒玉感受着玹度揉搓的力道,迟疑一瞬,道:“道长......等会你能在这坐一会儿吗?”
玹度微微颔首。
“谢谢道长体谅。”
玹度继续手中动作,空气中药香飘荡。
“道长,你会不会觉得我对三表妹她们太冷漠了?”姒玉小声问。
玹度摇头,“你为何这么想?”
“我怕道长误会。”姒玉泫然欲泣,她解释,“其实我与她们关系素来不好,小时候她们就经常欺负我。”
“那你可有反击?”玹度冷不防问。
姒玉眼神暗了暗,说:“我不敢,我是孤女,她们是贵女,我怕我反抗,她们会反过来诬蔑我,姑母就会把我赶出去。”
“我害怕。”姒玉抽了抽鼻子。
姒玉此时的情绪不曾作假,可这其中有几分真意,大抵只有姒玉一人知道。
姒玉是很怕,从不敢正面反抗,所以她一直是在背地里给萧元香和萧元贞使绊子。
她向来是有仇必报,不肯吃亏。
“以后不会了。”玹度安慰道。
“嗯,有道长在,她们不会再欺负我了。”姒玉眼尾洇红。
“道长,我想问......你有家人吗?”姒玉状似随意询问道。
闻言,玹度想起他放在外间的竹伞,沉默半晌,轻描淡写道:“死了。”
话中没有什么起伏的情绪。
玹度的直接让姒玉一愣。
“对不起,道长,我不是故意提及你的伤心事的。”姒玉连忙道歉,心中则道,看来玹度也是个孤家寡人,都是同道中人。
想到这,姒玉心中一道信念忽地松动。
“无妨。”玹度语气平淡。
不多时,玹度为姒玉重新固定夹板,缠好白布,动作温柔体贴。
“施主,春寒料峭,寒从脚底起,注意穿好足衣。”玹度牵下姒玉堆在腰间及以下的青色布料,直至布料盖过她的小脚。
然后,玹度轻轻抬高姒玉的脚,为姒玉穿好布鞋。
“谢谢道长,我记下了。”姒玉的右脚经过方才的按摩,舒适了很多。
玹度的手法精妙,姒玉的眉眼舒展。
“施主,时候不早了,睡吧。”玹度起身灭掉内室的几盏灯,只留下床头的一盏。
“好。”姒玉道。
玹度起身,从柜中取出催眠香,默默点上,无色无味的气味慢慢席卷整个房间。
姒玉眼皮沉重,昏昏欲睡。
等姒玉彻底睡下,玹度站在床边,如鬼魅一般凝视姒玉。
眼睛不曾眨一下。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五指以及手背上浮动暗流,白日的画面涌入——姒玉用她的手用力去握住他痉挛的手。
玹度浑身一颤。
不管姒玉是否是作戏,玹度记住了那种温柔的触感。
久远的记忆回笼,玹度竭力追溯,想起后山时遗留的少许柔音与抚慰。
她看起来似乎并不嫌弃,还主动靠近。
玹度心思敏锐,他的的确确没有在姒玉的言行举止上察觉丁点嫌恶。
姒玉这个人,除了脸以外,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玹度近身,略微俯身,指尖拨开姒玉额角发丝,徐徐点上姒玉的泪痣。
脑海中浮现适才的雪足。
如果剜下这颗漂亮的红痣,把红痣种在她的小脚上......
皮下的血液潺潺。
他想在姒玉身上留下痕迹。
做标记,或者种山茶花?
冲动难以抑制。
玹度速转身,去外间拿来竹伞,再回到内室。
昏暗光线下,一位清雅如谪仙的道士面容沉静,正在用白色的帕子擦拭撑开后的伞面。
他的目光幽深而集中。
他修长飘逸的身影完全隐入漆黑中,只能察觉他轻缓的动作,简单而古怪,无声而诡异。
再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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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姒玉平安无事从玹度房间走出来。
彼时曦光纷纷淋淋,云轩门口又来了人,这次是萧元贞的侍女。
侍女直言想请姒玉走一趟,萧元贞邀请她去游湖。
太清观中景色宜人,同时也有不少湖泊可供游览。
姒玉有正事要做,是以用身体不适的借口搪塞过去,侍女无功而返。
等君宝走后,姒玉便悄悄出了云轩,去往萧二夫人的客房。
只是,她没想到,这萧二夫人很是谨慎,人虽不再,但院子里都要奴仆把守,姒玉腿脚不便,根本无法行事。
无奈之下,姒玉只能伺机而动,可一整天下来,她劳累不已,只得暂时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