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着自个儿那屁大点儿恩情,把人当傻小子使唤呢!
报恩要还命吗?
奈何,自家这位郎君就是个傻小子。
还见了血,咋不疼死你?
想到这里,晏含章使劲儿揉了几下额头。
这时,听着又有人进来了,也没敲门,大剌剌在对面坐下,伸出胳膊来,搭在晏含章面前的软垫上,露出一截儿白生生的腕子。
晏含章脑袋正疼着,没抬头,只是问了一句:“什么症状?”
这病人悠悠地开了口:“相思成疾。”
一听这泡在琼浆玉露里头养出来的少爷嗓子,晏含章便知是韩旗来了。
当朝太尉家的幼子,京城人尽皆知的三大纨绔之首,晏含章的发小。
晏含章伸手给他搭脉:“所思何人?”
韩旗报菜名儿似的说了一串人:“东街瓦子的绿水,揽芳阁的大宣、小宣,还有潘家酒楼刚来的程倌人。”
“自然,这最思念的,还得是咱们京城第一倜傥的小晏神医。”
他反手握住晏含章的腕子,亲亲热热地往自己怀里拽,“小晏神医,奴家可想死你了。”
晏含章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甩开韩旗的手,“咦咦咦,滚蛋!”
“抓你家小侍卫的手去!”
韩旗身后,那个跟着他进来的少年侍卫默默地红了脸。
这侍卫叫江羽,小时候生了场病,变成个哑巴,能听见,只是不会说。
韩旗打开晏含章刚收好的箱子,捏出根银针来把玩,“怎么又独守空房,你家那位混世大魔王呢?”
晏含章抽出韩旗手里的银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听说昨日喜饼铺子大掌柜被好一顿胖揍,拖欠的租金全数都交上了,难不成又是你家那位的手笔?”
“晏兄,令夫果然勇猛。”
晏含章白了他一眼:“过奖哦。”
“你就不劝劝?”韩旗这才顾得上解开身上的墨色裘绒斗篷,随手递给江羽,“储公子可不是什么好人?”
晏含章实在不想听见这三个字,抬眸懒懒地盯着他,“做什么来了?别废话。”
韩旗胳膊往大红竹节圈椅的把手上一撑,“波斯来了个商队,说是带着几只猫儿,一水儿的异瞳,一边儿黄得跟琥珀似的,一边儿蓝得跟一汪水似的,看人都这么看,仰着下巴颏儿,嗯,就是你这种表情,又臭又拽的。”
“行了,”晏含章懒得跟他计较,“怎么?想去瞧瞧?”
韩旗下巴一扬,“走着?”
“走着!”
跟医馆的药童交代几句,晏含章系上斗篷,跟他俩出了门,往东市的方向去。
东市入口处,果然围着一群人,地上摆了一溜儿笼子,里头各关着只猫儿,同京城常见的花狸不同,身上的毛又软又长,瞳孔颜色也浅,且果如韩旗所说,一水儿的黄蓝异瞳。
韩旗躬身打量这些猫儿,尤其是一只通身雪白的猫儿,他更是稀罕得不得了,拿过旁边儿的猫棒就直愣愣地逗人家。
那白猫儿尖叫一声,伸出爪子就要挠,其他的猫儿也随它一起,对着韩旗龇牙咧嘴。
“哟?”韩旗捏着猫棒,眉尖儿微蹙,“你们什么意思。”
晏含章在一旁悠悠地道:“还能什么意思?不稀罕你呗。”
韩旗把猫棒往晏含章怀里一塞,“稀罕你,你来!”
晏含章接过猫棒,在笼子旁边儿蹲下,还没干什么呢,那只雪白的猫儿就凑了过来,把脑袋伸出笼子,轻轻舔着晏含章的手掌。
韩旗指着那猫儿,“傻猫!”
晏含章确实喜欢这只雪白的猫儿,同那波斯商人问了价,痛快给出五百贯钱,买下了这猫儿。
这边,韩旗弓着身子挨个儿地挑,走到哪只猫儿跟前,哪只都不理他,这是在外头,他顾面子,忍着不发作,连惯常没什么表情的江羽都捂着嘴笑了。
韩旗:“这些猫儿都不好。”
晏含章撸着怀里头的猫儿,“是,都傻。”
韩旗:“小爷不稀罕。”
晏含章捏着猫爪子对韩旗挥着,“是,不稀罕。”
韩旗:“咱们走。”
晏含章见他真的转身就走,赶紧拿起商人送的薄荷种子,紧走几步赶上他,“真生气了?”
韩旗抱着手臂,气鼓鼓地往前走,“那些猫儿怎么都乐意跟你亲近?”
晏含章从袖子里拿出一方帕子来,送到韩旗鼻子跟前,“你闻。”
韩旗停下来,深吸一口气,“薄荷味儿?”
“没错,”晏含章把帕子放进猫儿怀里,那猫儿马上就跟醉了酒一样,“猫儿都喜欢这个。”
“帕子上怎么会有薄荷味儿?你成心的吧?”
晏含章一脸无辜,“我又不知道你要来聘猫,是我家兰松喜欢这个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