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旗捏了块点心,朝晏含章挑挑眉,“东西送过去了,等着好消息吧。”
晏含章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欣然道:“靠谱。”
方兰松不知道他俩在打什么哑谜,刚要开口问,韩旗就一口气全交代了。
刚回来那段时间,为了踢走储公子这个情敌,晏含章一直在暗中查他的事,本来是向着他那一众小情人那里查的,想让方兰松看清,谁知竟查出好些朝廷秘辛,涉及他那位权势滔天的义父一时间也不敢深追究下去。
这回争斗到了明面上,晏含章索性推波助澜,把西市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证据送了上去。
看着方兰松眉头慢慢紧锁,晏含章蹭着指节,莫名有些心虚,试探着开口,“哥哥,我是不是有些落井下石?”
毕竟方兰松跟了储公子这么多年,万一顾念旧主,也是很正常的。
方兰松皱着眉头,没说话,晏含章心里更没底,往床沿上一坐,破罐破摔了,“反正做都做了,你家相公就是这么小心眼儿,就是这么不体面,逮住你那老相好不把他锤地上不罢休,你生气我也不会认错的。”
“什么啊?”方兰松用指尖戳戳他,对这个随时炸毛的相公很是无奈,“我是怕牵扯到你,到时候摘不干净,麻烦。”
晏含章心里马上就热乎了,趴过去捧着方兰松的脸乱揉,“那就行,哥哥是担心我就行。”
方兰松的脸颊揉得变形,莫名其妙被自家郎君逗得咯咯咯直笑,“那我还能担心谁?”
“哥哥只担心我就行啦。”
“小心眼儿!”
“嗯,心眼儿小得只装得进哥哥一个,不信你摸摸。”
“干嘛?耍流氓啊?”
“对啊!”
“……”
“咳咳咳!”韩旗刚塞了一嘴点心,这下嚼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草草往里咽,灌了口茶才顺下去,“有没有人理理我啊?”
床上两人正浓情蜜意地说贴心话,韩旗喊了好几声,使劲儿蹬蹬腿,在椅子上弹起来,“你们就是故意的!”
“用着人朝前用不着人朝后是不是?”
“阿羽阿羽阿羽,有人欺负我啊!”
韩旗嘟嘟囔囔地出门,默默记下了一招,准备回家就也捧着江羽的脸颊揉揉,手感一定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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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医馆养了几日伤,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侍卫突然都撤了,一切都很平静,像什么都没发生。
晏含章也不着急,叫了架软轿,抬着自家小郎君回了府。
出门时,专门往医馆对面瞧了一眼,这段时间每日都坐在对面茶摊喝茶的储公子,今儿却破天荒的没来。
有些消息扣着不发,晏含章却隐隐有些察觉,只等着风雨俱来的那一日。
平静到翻覆似乎只在一瞬间。
这日,京城街上出来好些官兵,闯进了储公子的宅院,西市几家铺子也贴了封条,清风楼酒店更是挂出来了转让的牌子,仿佛半个月前的百花宴,只是一场荼靡的幻梦。
晏含章让这个家出去打听,说是储公子联合山匪,私自扣押地方上交的布匹货物,查抄银两众多,判革职流放三千里。
方兰松虽没掺和这些,对此也略有察觉,储公子这些罪名不冤,却都是他义父授意的,这回有些东西瞒不住,便被推出来挡箭了。
什么最得意的太保,未来的爵位继承人,不过是外在的光鲜,只要有需要,随时都会被舍弃。
知道这个消息,方兰松只觉得痛快,像某些枷锁彻底碎了。
晚上吃过饭,天才刚擦黑,院里点着灯,方兰松坐在廊檐下,旁边放了碗喝一半的米酒,望着水池里的锦鲤出神。
肩上披下来一件斗篷,上身被揽进一个暖呼呼的怀里,胸膛的热气靠过来,有力的心跳让他瞬间感到了踏实。
“明儿去送送他?”晏含章把手伸进方兰松披散的头发里,一下下抓揉着,“把你想说的话说了。”
第74章 松枝帕
府衙牢狱靠里面那一间,储公子鬓发散乱,身上的囚衣沾了血,靠坐在墙边的稻草上,微扬着下巴,懒懒地看向门口的人。
“义父让你来的?”他缓缓开口,声音嘶哑难听,嘴唇上干裂出几个小口。
门口那人一身锦袍,看向储公子的眼神里透露出些许不忍,无意识地攥攥袖口的布料,低声道:“不是。”
“毕竟不是亲爹,你不必执着于这个,”那人动动喉咙,继续道,“他是个凉薄的人,你早该知道。”
“凉薄?”储公子颤抖着笑起来,手上的锁链窸窣作响,眼里渐渐爬满了血丝,“大哥说话真好听,那老东西根本就是个怪物,我只恨没能早些杀了他。”
牢房阴暗无光,只有高处一方小窗透出淡淡的光,洒在储公子狼狈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