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都见了,”韩旗说话声音都在抖,“那自然是留不得了。”
“我保证不说出去还不行吗?”晏含章很识趣地道,“哦,除了兰松,我什么都告诉他的。”
晏含章万般保证,又贡献了带来的那包茶点,才在这俩人手里买回一条命。三人坐在巷子的石头上,沉默地吃着点心,一时无话。
晏含章还是忍不住问,“小六,我是真没想到,被摁墙上的人。。。会是你。”
“你闭嘴,”韩旗嘴里的点心都掉出来了,“是他,知道我刚才把他救了,偏缠着我要以身相许。”
晏含章顺嘴问道:“那你许不许?”
“什么叫我许不许?”韩旗拧着眉,眼看就要生气。
“哦,是你让不让他许?”晏含章赶紧换了个说法。
韩旗吭哧半天,抱着胳膊转过身,独自对着墙嘟囔,“我不愿意能由着他亲我吗?一拳就把人推开了好不好?什么人啊,亲就亲了,还咬我嘴唇,现在还疼呢!”
江羽剧烈地咳了起来,站起来就要走,被韩旗大声叫住,“站那!亲完了就想跑?你知道你亲的是谁吗?”
是,把韩大爷给亲了,好自为之吧。
晏含章觉得自己不太适合再呆这儿了,赶紧起身,“韩大爷继续,定不能饶了他,我先告辞。”
说完,一溜烟儿似的就走了,走到巷子口吗,又坏心眼儿地转身喊了一句:“抱歉打扰了,接着亲啊!”。
说完,没等人追过来,就转身拐出了巷子。
啧,要开始准备礼金了,肯定又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他步伐轻快,忍不住跟方兰松分享这个消息,然后跟他一起狠狠嘲笑韩旗。
不过,他隐隐觉得,就算是这样,这事儿到头来哄人的肯定还是韩旗。
毕竟从小捧着长大的人,舍不得让他来哄。
江羽进太尉府的时候才五岁,生了场病成了哑巴,白给都没人家要,管家看他可怜,就把人买下来,放在外院当小杂役,后来老被欺负,被韩旗看见,要到身边去了。
晏含章医馆里有很厚的一沓册子,是韩旗拿来的,记录着江羽从小到大的脉案。
小哑巴出生就受过惊吓,又不会说话,接受的都是同情或嘲讽,心思比旁人敏感,像个把自己包裹起来的蚕宝宝,小茧子里勉强只允许韩旗一个人进入。
小哑巴对韩旗的心思,晏含章用脚趾头都能看出来,这回忍不住把人给摁了,自个儿肯定羞愧得不行,说不定又要跑,也不知道韩旗这小木头得哄多久。
心口的郁气突然就散了,都说好事多磨,一切慢慢都会好起来的。
晏夫人突然找他说这番话,真假且不论,晏含章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一切好像显得太刻意。
除了那妇人想争家产想疯了,他一时也想不出来旁的缘由,只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路上还有些积雪,两边的灯光照在上面,看起来暖融融的。
清风楼酒店的烟花又开始了,比刚才的更大更美,在初春的深夜里,勾勒出斑斓的幻梦。
晏含章站在酒楼对面,手里提着那串银链子,在眼前晃了晃。
这种奇怪的纹饰,也不知道哪里好看,大概只有不懂风雅的人才会喜欢。
抬头往对面看去,酒楼天宫一般灯火通明,硕大的烟花在楼顶上炸开,在天幕上铺满了赤红浅金。
楼顶飞檐的气派瑞兽被照亮,身上的彩漆奢靡又生动。
一个浅白的身影突然翻到了瑞兽身边,那人身上其余的颜色都被距离抹除,只有一身无暇的白,像百花中翻飞的一只白色蝴蝶。
须臾之间,那抹白色身影突然后仰,在清风楼酒店的楼顶上翩翩而下。
前襟、袖口以及衣袍下摆一闪而过的衬裤处,都染着嫩嫩的绿,像积雪下露出的松枝。
楼顶上,几个黑色的身影一齐探身,低头看着这抹下落的白色。
烟花短暂地让白色的衣衫染了颜色,又很快褪去。
晏含章的瞳孔骤然收缩,原地愣了一瞬,不要命地往前跑过去,在地上那人半米处站定。
手里的银饰滑落在地上,银片相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第70章 百花宴
百花宴闹腾了一个多时辰,二皇子除了刚开始时,在三楼露了次面,一直也没出来。
宴席宾客本来还有些收敛,后来见皇子没有再出来的意思,便都放开喝,甚至醉倒了好几个,场面好不欢腾。
江羽把韩旗拽出去之后,方兰松便独自在雅间呆着,刚才虽没吃太多酒,毕竟是一杯倒的酒量,这会儿感觉身上软软的,靠在桌子上睡了一会儿。
再醒来时,听着外面的喧哗声,一时有些恍惚。
他还是不习惯这些场合,华服的人都带着假面,每句话都要得体,行走坐卧好像被无数双眼睛盯着。